（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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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那份承载着笔墨心血的考卷，早已循着宫中既定的流程，一路辗转送到了紫禁城深处。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方才还回荡着君臣议事声的空间，此刻已稍稍沉静。

一位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男子，缓步从殿内走了出来，衣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拂过地面，带出几分清雅气度。

守在门前的苏公公见状，连忙躬身行礼，一路恭敬地将他送至丹陛之下。

直到那道年轻的身影渐渐走远，苏公公才直起身，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感叹……

此人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去年科考一朝中第，踏入仕途。

谁曾想仅仅一年时间，便凭借过人的才干步步高升，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这般顺风顺水的境遇，放眼整个朝堂也是少见，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这位让苏公公心生感慨的年轻人，并非旁人，正是当今朝中任中书舍人的沈玉容。

自他入仕以来，凭借着敏锐的时政洞察力与出色的文案功底，很快便得到了洪孝帝的关注。

如今，洪孝帝对沈玉容更是十分喜爱，时常召他入宫，在御书房内促膝长谈，从朝堂政务聊到时下民生，每每都对他的见解赞不绝口。

宫中甚至渐渐有了传言，说洪孝帝心中早有打算，有意要将沈玉容往更高的位置培养，未来让他进入内阁。

待时机成熟，便作为老臣姜元柏的接班人，着重打磨，期许他能成为日后辅佐朝政的内阁首辅。

当然，未来之事变幻莫测，谁也无法笃定最终会走向何方，但这并不妨碍朝中众人看清眼下的风向——沈玉容圣眷正浓，前途不可限量。

是以，如今私下里想要巴结他、与他交好的官员，早已不在少数。

沈玉容并不过多在意这些外界的纷扰，离开御书房后，便沿着宫道缓缓前行，打算出宫返回府邸。

此时正值盛夏，御花园内草木繁盛，成片的绿荫遮蔽了灼热的日光，偶有带着花香的微风从枝叶间穿拂而过，送来阵阵凉爽，驱散了午后的燥热。

他穿过这片绿意盎然的花园，正沿着长廊往外走时，脚步却忽然一顿——长廊尽头的花园石桌旁，恰好坐着一个人。

那是永宁公主。

她似乎是趁着午后的闲暇在此小憩，身上穿着一袭绣着缠枝莲纹的粉色宫装，裙摆铺落在石凳上，衬得她肌肤愈发莹白。

听见脚步声，永宁公主缓缓抬眸，恰好与沈玉容的目光对上，随即，她唇边便漾开一抹妩媚动人的笑容，声音轻柔地开口唤道……

永宁.婉宁沈大人。

阳光透过头顶繁茂的树叶间隙，洒下细碎的金线，其中一缕恰好落在永宁公主的侧脸，将她半边脸颊映照得格外明亮。

那一瞬间，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既有皇室公主与生俱来的富贵明丽，又有着女子独有的娇柔温婉。

肌肤细腻莹润，宛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透着莹润的光泽，让人瞧着，竟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想要轻轻触碰的念头。

只是，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永宁公主眉眼间本带着几分天生的骄矜，眼尾微微上挑，自带一股贵气与疏离。

可此刻对着沈玉容，她却刻意收敛了那份傲气，摆出一副温柔小意的姿态，言行举止间尽是礼貌端庄，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沈玉容身着一袭青色素面锦袍，衣摆随着他躬身的动作微微垂落，双手交叠于身前，行了个标准的拱手礼，声音温和却不失恭敬……

沈玉容公主殿下。

永宁公主斜倚在廊下的朱红栏杆上，手中握着一把绣着缠枝莲纹的薄薄纱扇，白皙的手指轻捏扇柄，缓缓摇动间，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她今日特意将嘴唇涂了时下最时兴的大红口脂，唇瓣衬得愈发丰润饱满，配上那双含着笑意的杏眼。

整个人显得娇艳欲滴，尽显皇家公主的娇俏与明艳。

听到沈玉容的问候，她停下摇扇的动作，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的探寻……

永宁.婉宁你方才从皇兄那里出来，是同皇兄说了什么事呢？

沈玉容闻言，缓缓直起身，目光下意识地从公主那过于明艳的唇上移开，落向廊外庭院中开得正盛的海棠花，才从容开口回道……

沈玉容回公主，陛下今日听闻昨日国子监与明义堂的校考红榜已然张贴。

沈玉容得知此次两所学堂的榜首并未归于一人，而是花落两家，便召下官入宫，与下官谈论了此事。

永宁.婉宁哦？

永宁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微微前倾身体，瞧着沈玉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语气也带上了些许少女般撒娇的烂漫……

永宁.婉宁此事本宫今日也听身边的侍女提起了呢。

永宁.婉宁我还听说，那明义堂的榜首，竟是姜家的二小姐？

永宁.婉宁就是当年不知因何缘由被逐出姜家，在城外庵堂里足足待了八年的那位？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语气里满是赞叹……

永宁.婉宁听说这位姜二小姐此次回京也不过月余光景，入明义堂求学更是连十日都未满。

永宁.婉宁却能在这般竞争激烈的校考中一举夺魁，实在是难得。

话音刚落，她掩唇嫣然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灵动的光彩……

永宁.婉宁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呢。

永宁.婉宁而且我还听人说，这位姜家二小姐不仅学识出众，更写得一手好字，只是本宫至今未曾有幸见过。

永宁.婉宁沈大人时常与文人雅士往来，又刚同陛下谈论过此事，想来或许见过她的字迹？

永宁.婉宁不知沈大人以为她的字如何？

沈玉容听到“姜家二小姐”的名字时，先是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公主会突然提及此人。

他随即垂下眼眸，敛去眼底的一丝异样，语气依旧平静……

沈玉容回公主，下官此前也未曾见过姜二小姐的字迹，关于她的才学，也只是从陛下口中略知一二。

永宁.婉宁呵。

永宁公主闻言，又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微妙的意味。

她手中的纱扇又缓缓摇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沈玉容，语气里多了几分试探……

永宁.婉宁本宫原本以为，这般有才情又带着些传奇色彩的女子，沈大人定然会好奇。

永宁.婉宁会想着去见一见这位才女，同她探讨些诗词字画。

永宁.婉宁没想到沈大人倒是全然不感兴趣！

说到这里，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也变得有些暧昧，话里带了几分轻佻的勾引……

永宁.婉宁大约是沈大人平日里见惯了各类才女，反倒更偏爱那些满身红粉脂色的女子？

沈玉容听出她话里的不妥，脸色微微一正，当即往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些许距离，再次拱手，语气郑重道……

沈玉容公主慎言。

沈玉容下官身为朝廷官员，所思所想皆在公务与学问之上。

沈玉容不敢有这般轻慢之举，还望公主莫要再用此类言语调侃下官。

永宁.婉宁瞧把你吓的。

永宁公主眼睫轻颤，眸底那抹转瞬即逝的不悦如同投入湖面的细石，漾开微澜便迅速隐去，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的埋怨……

永宁.婉宁我的人都在外面守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永宁.婉宁我与你在此处说话，旁人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偷听半句。

她说着，身子又往前凑了凑，裙摆扫过地面的青砖，发出细微的声响，语气里的肆意越发明显……

永宁.婉宁这好些日子不见，你……心里有没有想过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