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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这般反应,代湄伊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疑惑,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追问……
代湄伊那……要不要让我们的人提前做些准备?
代湄伊若是孟红锦真的下了狠手,姜二娘子未必能应付得来,万一误了后续的事……
姬珞.叶红鱼那倒不必。
姬珞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姬珞.叶红鱼不管孟红锦此番打算用什么手段,也不管姜梨会如何反击,我们都不必插手。
姬珞.叶红鱼左右这两人的纠葛,本就与我们的计划无甚冲突,反倒能看看姜梨到底有几分本事。
顿了顿,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神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意……
姬珞.叶红鱼而且我总觉得,姜梨这丫头,或许能在不知不觉中帮我一把——
姬珞.叶红鱼最重要的是,她做事有分寸,绝不会被永宁那边察觉到蛛丝马迹。
代湄伊你对她竟然这么有信心?
代湄伊着实有些意外,毕竟在她看来,姜梨虽看着聪慧,却终究只是个年纪尚轻的女子。
论起心机与手段,未必能敌得过在深宅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孟红锦,更别提要在不被永宁察觉的情况下帮上姬珞的忙。
姬珞闻言,目光微微沉了沉,像是想起了之前偶然观察到的某些细节,语气里多了几分肯定……
姬珞.叶红鱼她……可不是个简单的丫头。
姬珞.叶红鱼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藏着一股狠劲,该断的时候绝不会犹豫,该忍的时候也能沉得住气。
姬珞.叶红鱼这般有狠心的人,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就绝不会让人失望。
明义堂的校考场,原是前朝一处赫赫有名的练武场。
遥想当年,每逢武状元遴选之期,这方宽阔的广场上便旌旗猎猎,甲胄鲜明。
无数身怀绝技的武士在此一展身手,箭矢破空、刀剑铿锵之声不绝于耳,那番盛况至今仍被老人们时常提及。
后来,先帝宗明帝登基,一道旨意将皇宫迁往新址,这处曾见证无数荣光的练武场便就此被闲置。
岁月流转,风雨侵蚀,场边的围栏渐渐斑驳,地上的青石也覆上了一层薄尘。
唯有中央那块被无数脚步磨得光滑的演武台,还隐约能窥见往日的喧嚣。
直到洪孝帝继位,念及此处地势开阔,又地处明义堂附近,便下旨将其修缮一新,改作了明义堂的校考场。
自此往后,明义堂下三门学子的校考,便都定在了这个既有前朝底蕴,又添了新朝规整的地方。
这日恰逢校考之期,天还未大亮,广场四周便已挤满了人,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靠近演武台的几排最佳位置,早已被铺了软垫,挂了纱帘,是专门为京中的贵人们预留的。
人群中,既有今日参加校考的贵女们的家人——他们或坐或立,眼神紧紧盯着入口方向,脸上满是期待与忐忑。
也有不少手握实权的官家,此番前来,名为观考,实则是为自家功勋卓著的子弟挑选合适的婚配对象。
目光在入场的女学子们身上细细打量,不肯放过丝毫细节。
更有几位身着锦袍、气度不凡的皇室子弟,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手中摇着折扇,看似漫不经心,却也偶尔会对场中动静低声议论几句。
代湄伊与姬珞寻了位子坐下,刚坐稳,代湄伊便眼尖地瞥见了不远处的一行人,连忙凑到姬珞身侧,压低声音说道……
代湄伊珞珞,你瞧那边——宁郡王、宁郡王妃,还有宁郡王世子裴宸,他们都来了呢!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几分促狭,又接着道……
代湄伊我记得前些日子听府里的丫鬟们闲聊,说宁郡王世子最近正在暗中追求你?
代湄伊你看他如今这世子妃的位子还空着,依我看,你不如试试看争取一下?
代湄伊毕竟,宁郡王妃出身云中望族,性子温婉,待人宽厚,若是能嫁进郡王府,日后的日子定不会差的……
姬珞.叶红鱼我知道。
姬珞顺着代湄伊的目光望去,恰好对上了裴宸投来的视线——
他坐在宁郡王夫妇身旁,身着月白色锦袍,面容俊朗,见姬珞看来,还微微扬了扬眉,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姬珞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望向场中陆续入场的学子,语气平静无波……
姬珞.叶红鱼郡王妃是云中人,品性家世皆无可挑剔,可我并不想做她儿子的世子妃。
代湄伊哎,你怎么这么说?
代湄伊有些不解,又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劝道……
代湄伊裴宸那模样,在京中贵胄子弟里也是顶尖的,家世更不必说,宁郡王府的权势谁不羡慕?
代湄伊再说他的性子,看着好像行事荒诞不经,整日里不是去马场赛马,就是约着朋友游山玩水。
代湄伊可你仔细想想,这些年下来,你可曾听过半句关于他品行不端的传闻?
代湄伊这样的人,哪里不好了?
姬珞侧头看了代湄伊一眼,语气中已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姬珞.叶红鱼湄伊,若你觉得裴宸不错,不妨自己去和代大人说。
姬珞.叶红鱼以代家的家世,再加上你的模样才情。
姬珞.叶红鱼说不定代大人很乐意替你促成这桩婚事,让你成为宁郡王府的世子妃。
代湄伊听出姬珞话语里的疏离与不悦,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此刻也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悄悄挪开了身子,不再言语。
场边的喧嚣依旧,风吹过纱帘,带来阵阵细微的响动,姬珞却仿佛未闻,目光始终落在场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裴宸望着姬珞的方向,见她目光自始至终未曾在自己身上停留过半分,心底那股难以言说的失落便如细密的潮雾般悄然漫开,缠得人有些发闷。
其实他对姬珞的心思,从来都没有旁人想的那般复杂——
没有掺杂任何门第考量,也无关乎权势算计,不过是初见时便动了心,此后便一心想着靠近,纯粹得只剩下满心欢喜。
可偏偏姬珞像是对他存了层戒心,总觉得他这番主动接近,背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平日里,别说能跟她多说上一句话,就连让她正眼多看自己一眼,都成了极为难得的事。
一旁的乔清沅将裴宸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在眼里,那眼底的怅然与无措,让她忍不住放柔了声音,轻声安抚道……
乔清沅宸儿,你也别太介怀。
乔清沅姬县主本就是这下三场比试的考官之一,眼下场内事务繁杂,她满心都在差事上,不是有意不理会你。
裴宸听了母妃的话,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闷闷之意,连音量都比平日里低了些……
裴宸母妃,这些我都知道……
裴宸可我就是忍不住想,今日来这校考场的人,说不定有的人转上一圈、见上几面,回去就能定下一门亲事。
裴宸可我呢?
裴宸我只求姬县主能多瞧我一眼,哪怕就一眼,都觉得像是烧了高香似的,难如登天。
乔清沅听完裴宸这番带着委屈的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边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此刻再多的安慰,也抵不过姬珞那一句主动的回应,或是一个温和的眼神,只能任由裴宸在这份少年心事里,慢慢琢磨这份欢喜与失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