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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的成王见状,眉头瞬间拧紧,沉声道……
成王妹妹!注意身份!
永宁.婉宁大哥!你看姬珞她……
永宁公主转头看向成王,语气里满是委屈与愤懑,话未说完便被成王打断。
她的身份本就特殊,背后有肃国公府和姬老将军撑腰,你最好不要再企图对她下手。
成王的声音压低了几分,目光却锐利如刀……
成王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成王宁郡王家的这位世子,分明是对她上心了。
成王你若是执意要动她,难道不止要与肃国公、姬老将军为敌,还要再得罪整个宁郡王府不成?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永宁公主的怒火。
她脸上的愠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纵使心中仍有不甘,可成王的话句句在理,她再冲动,也不敢同时与三方势力为敌,最终只能咬着唇,硬生生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乌木轱辘碾过青石板路,随着一声轻缓的“吁”,国公府朱漆大门前的马车稳稳停住。
车帘被小丫鬟打起,姬珞先扶着车辕下了车,裙摆扫过沾着薄尘的踏凳,转身又伸手搀了代湄伊一把。
二人并肩往里走,裙摆擦过庭院里新生的兰草叶,细碎的声响里掺着低声交谈。
代湄伊本是今日午后就要把御射考完的,偏生闹出你这桩事来。
代湄伊抬手拂开垂到颊边的碎发,脚步轻快地跨过中庭那道刻着缠枝牡丹纹的白玉门槛,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
代湄伊如今也不晓得,这御射是改到明日,还是暂且搁置了。
姬珞闻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系着的玉佩,闻言轻嗤一声……
姬珞.叶红鱼明义堂和国子监的校考才刚过,陛下召见两位榜首的日子都早早定好了,这御射哪有不考的道理?
她本还想顺着这话往下说,眼角余光却瞥见抄手游廊尽头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快步上前两步,扬声唤道……
姬珞.叶红鱼祖父!
代湄伊也连忙收了随意的姿态,跟着屈膝行礼,恭声道……
代湄伊姬老将军。
来人正是姬家的定海神针——姬大川。
他身着一身玄色常服,腰间束着嵌玉革带,虽已年过花甲,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沙场历练出的锐利。
见了二人,他脸上的严肃稍稍褪去,露出几分笑意,声音洪亮如钟……
姬老将军阿珞和代家丫头这就回来了!
说着,目光便落在姬珞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味……
姬老将军阿珞,听说今日明义堂的校考里有御射项目,怎么样,有没有瞧着合意的好苗子?
那语气,活像是在军中挑选得力兵卒一般。
姬珞被他这问话逗得哂笑出声,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发髻,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姬珞.叶红鱼祖父说笑了。
姬珞.叶红鱼那些女学生皆是世家娇养长大的姑娘,平日里连弓都未必多摸,哪里是真能通晓御射的?
姬珞.叶红鱼就算真有几个略通皮毛的,比起军中那些常年操练的将领,也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姬珞.叶红鱼何况今日考到一半出了些小状况,御射要改到明日才考了。
姬老将军明日才考?
姬大川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眉头微蹙,眼神里多了几分狐疑,追问道……
姬老将军到底出了什么事?
代湄伊是马匹出了问题。
一旁的代湄伊见姬珞一时没开口,便先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后怕……
代湄伊方才珞珞要给那些女学生做御射示范,谁知那马跑到半路突然发了疯,直往场边的围栏冲去。
代湄伊要不是宁郡王世子恰好在场,及时控住了马,珞珞今日肯定要伤着。
姬老将军马匹突然发疯?
听到这话,姬大川的面色骤然沉了下来。
方才还带着暖意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嘴角的纹路也绷得紧紧的,站在原地半晌没说话,周身的气氛都跟着凝重起来。
姬珞见祖父这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一步,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安抚道……
姬珞.叶红鱼祖父您别担心,我真没出什么事。
姬珞.叶红鱼裴世子反应快,及时把马制住了,我连油皮都没擦破一点。
姬大川垂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确认她确实没受伤,脸色才稍稍缓和,但语气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
姬老将军没出事也得在府里好好修养几日,这几日就别出府了。
姬老将军过几日若是代家丫头得空,就让她陪着你,好好去宁郡王府谢谢人家裴世子。
说罢,也不等二人回应,便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往书房方向去了。
姬珞和代湄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怎么还不许出府了?
二人带着满肚子的纳闷,一路回了姬珞起居的“汀兰院”。
刚踏进院门,代湄伊便忍不住拉着姬珞的手,小声嘀咕道……
代湄伊你祖父这到底是怎么了?
代湄伊往日里也没见他管你这么紧,今日不过是惊了马,怎么就突然不许你出府了?
姬珞走到窗边的梨花木桌旁坐下,随手端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眉头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
姬珞.叶红鱼谁晓得他老人家又在琢磨什么。
姬珞.叶红鱼不过要说我真能乖乖待在府里,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姬珞.叶红鱼该出府的时候,我照样能出去,祖父向来只是嘴上说说,哪回真拦过我?
慈宁宫内,氤氲的檀香如缕如丝,漫过描金绘彩的廊柱,缠上供案前那尊青玉观音像的衣袂。
太后斜倚在铺着素色绒毯的软榻上,手中一串菩提佛珠缓缓捻动,指腹摩挲着珠身上细腻的云纹雕饰。
她垂眸望着案上摊开的米黄宣纸,狼毫笔悬在“心经”二字上方,墨汁已在笔尖晕开一小团深色,却迟迟未落下。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打破了满室沉寂。
几缕金灿灿的阳光趁机钻了进来,斜斜落在太后脚边的青花缠枝菊纹地毯上,晃得人眼生疼。
太后握着佛珠的手指猛地一紧,眉峰瞬时蹙起,语气里带着几分被惊扰的愠怒……
林柔嘉.太后哀家说过,这个时辰,任何人不得擅入!
门外的人慌忙屈膝,压低了声音回话……
“太后息怒,是奴婢来了。”
听见是心腹侍女的声音,太后眉宇间的戾气渐渐散去,她抬手松了松领口绣着缠枝牡丹的素色宫绦,指了指软榻旁的矮凳……
林柔嘉.太后起来吧,上前说话。
侍女轻手轻脚走到榻前,垂首站定,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回太后,今日明义堂校考,出了桩不小的事。”
太后这才将手中的狼毫笔搁在嵌玉笔山上,目光转向案几正对着的雕花菱窗——
窗棂上雕着折枝梅与喜鹊,此刻风一吹,窗纸微微颤动,倒像是喜鹊要从木头上飞出来一般。
她淡淡开口……
林柔嘉.太后何事值得你这般慌张?
“是姬县主。”
侍女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
“校场上她的坐骑不知怎的突然发了疯,前蹄扬起差点将人掀下来,好在宁郡王世子反应快,及时上前将人救了下来。”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按说这等事该彻查,可肃国公府那边竟没一人出面追究,陛下得知后也只吩咐了两句‘无伤大雅便罢’,并未细查。”
太后捻动佛珠的动作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