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诺走进教室时，喉咙还有点痒，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窗外的阳光很好，晒得人暖洋洋的。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刚放下书包，目光就顿住了。
她的课桌中央，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透明的小药盒。里面是几板常见的感冒药胶囊。药盒下面，压着一张裁剪整齐的白纸，上面只有两个字，用清晰有力的笔迹写着：
**谢谢。**
林小诺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她认得这个字迹，是程煜的。她立刻转头看向旁边的位置。程煜已经坐在那里，正低头看着一本厚厚的物理习题集，侧脸线条依旧显得冷淡。阳光照在他黑色的短发上，映出一点光泽。
“这个…”林小诺拿起药盒，声音因为生病还有点哑，但带着明显的惊喜和不确定，“是你放的？”
程煜翻书的手指停了一下，眼睛依然看着书页，只是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林小诺却觉得心里那点因为生病和之前被无视而产生的阴霾，一下子被窗外明亮的阳光驱散了。她忍不住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谢谢你啊，程煜！我正好快吃完了呢。” 她的笑容很真诚，脸颊也因为开心和一点点病后的虚弱透着淡淡的红晕。
程煜没再回应，只是又翻了一页书。但林小诺注意到，他握着笔的手指似乎微微放松了一点。
上午的数学课，进行了一场随堂小测验。题目有些难度，林小诺因为生病耽误了复习，做得磕磕绊绊。试卷发下来时，看着那个不太理想的分数，她抿紧了嘴唇，心里有点沮丧，肩膀也微微塌了下去。
她盯着试卷上的一道错题，眉头紧锁，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这时，旁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轻轻点了点她试卷上的一道大题。
林小诺惊讶地抬头，看见程煜把自己的试卷推到了两人课桌中间。他的试卷上，那道题旁边是一个鲜红的满分标记。他没看她，目光落在她的错题上，声音不高，但很清晰：“辅助线画错了。应该连这里。” 他用笔尖在她图上虚虚画了一条线，然后快速写下一个关键的公式，“用这个，两步就出来。”
他的思路清晰又简洁，一下子点通了林小诺的困惑。她恍然大悟，眼睛亮了起来：“啊！原来是这样！我绕了好大一个弯子！谢谢你！” 她看着程煜，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明亮的笑容，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
程煜收回了自己的试卷，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但林小诺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午休时间，林小诺和几个女生一起去食堂吃饭。回来的路上，班长李薇特意放慢脚步，和林小诺并肩走着。李薇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压低声音对林小诺说：“小诺，你离那个程煜远点比较好。”
林小诺一愣：“为什么？”
李薇的表情带着点严肃：“我听说了一些事。他在原来学校名声不太好，好像因为什么事被劝退的，具体不清楚，但大家都说是问题学生。他整天独来独往，阴沉沉的，谁知道心里想什么？你成绩那么好，又是课代表，别被他影响了。”
林小诺皱了皱眉，心里不太舒服。她想起程煜放在她桌上的感冒药，还有刚才耐心给她讲题的样子。“我觉得…他可能只是不太爱说话吧？” 她小声反驳，“而且，他成绩也很好啊。”
李薇撇撇嘴：“成绩好不代表人品好。反正我提醒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快走几步，跟上了前面的女生。
林小诺落在后面，心里有点闷闷的。她不喜欢这样背后议论别人。程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想起那张写着“谢谢”的纸条和药盒，觉得李薇的话未必对。
下午第一节课是自习。林小诺有些题不会做，想起程煜数学很好，本想问问他，却发现他的座位空了。他什么时候出去的？林小诺有些疑惑。
她拿着水杯想去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接水。经过音乐教室时，一阵若有似无的钢琴声飘了出来。琴声不像平时听到的练习曲那样流畅完美，带着一种沉沉的、像流水缓缓淌过石头的忧郁感，旋律很陌生，却意外地好听，让人心里也跟着安静下来。
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林小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悄悄靠近门缝往里看。
空旷的音乐教室里，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钢琴前坐着一个人，背影挺拔而熟悉——是程煜。
他微微低着头，黑色的短发垂落一点在额前。他的肩膀随着手指在琴键上的起伏而微微动作。那专注的侧影，还有流淌出来的带着淡淡忧伤的旋律，和林小诺印象中那个总是冷着脸、沉默寡言的同桌，简直判若两人。
林小诺看得有些出神，手里的水杯不小心轻轻碰到了门框，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琴声戛然而止！
程煜猛地转过头。当他的目光捕捉到门缝外的林小诺时，脸上的专注和沉浸在音乐中的那种柔和瞬间消失无踪。那双黑眼睛立刻恢复了林小诺熟悉的冰冷和疏离，甚至比平时更锐利，带着一丝被窥探的警惕和不悦。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迅速站起身，合上琴盖，动作干脆利落，然后大步朝门口走来。林小诺像做错事被抓到一样，心慌意乱，连忙后退几步让开。
程煜拉开门走出来，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大步流星地朝着教室方向走去，留下一个冷淡而迅速远去的背影，还有空气中似乎还未完全散去的、带着一丝忧伤的琴声余韵。
林小诺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空水杯，心跳得有点快。她看着程煜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安静下来的音乐教室，心里充满了巨大的疑惑：这个新同桌，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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