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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医院走廊上,手心里攥着医生给的纸条。阿肥和陆三娘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到底怎么回事?”阿肥问。
我摇头:“他过敏了。”
陆三娘瞪大眼:“啥?他对酸野过敏?”
“不是普通的过敏。”我看着手里的纸条,“是那种……长期接触某种菌群后才会产生的排异反应。”
阿肥一脸懵:“啥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意思是他以前吃过很多我做的酸野,而且……是偷偷吃的。”
陆三娘倒抽一口冷气:“所以当年他说你做的东西恶心,其实是在骗人?”
我冷笑一声:“他这个人啊,嘴比石头还硬,心比豆腐还软。”
阿肥忽然拍大腿:“姐,那你是不是该进去看看?他都咳出血了!”
我没动,手指摩挲着纸条边缘。那上面写着“建议远离发酵类食品”,还有林靖寒的名字,一笔一划都透着陌生和疏离。
“他叫你来,就是让你看他笑话的?”陆三娘推了我一把,“走,进去问问清楚。老娘不信这世上还有嘴硬到死都不认账的傻子。”
我推开观察室门时,林靖寒正靠在床上玩手机。听见声音,抬头看了我一眼。
“你来了。”他说。
我没说话,走到床边坐下。他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手腕上贴着医用胶布。
还是那股雪松味儿,混着消毒水的气味,呛得我鼻子发酸。
“你那个坛子……”他顿了顿,“味道变了。”
我冷笑:“你还能尝出来?不是说都是垃圾食品吗?”
他没接话,只是盯着我:“你还在恨我?”
我挑眉:“你觉得呢?”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我赶你走,但有些事,你不知道。”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比如?”
他张了张嘴,还没开口,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手里拿着病历本。
“林先生,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除了手腕扭伤之外,还有个情况需要确认一下。”
我和林靖寒同时看向他。
医生翻开病历:“你最近是不是接触过某种发酵食品?我们发现你体内……”
话没说完,林靖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捂着嘴,指缝里渗出一丝血丝。
我愣住了。他咳完,抬起眼睛看我,眼神很轻,也很沉:
“阿糯,我可能……真的需要你帮个忙。”
我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天已经黑透了。路灯昏黄,照得脚边一片斑驳。
阿肥蹲在旁边啃鸡腿,陆三娘一边刷手机一边念叨:“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林少爷这是摆明了要借病撒娇,想用眼泪攻势博同情。”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诊断书,字迹工整得让人心烦:“食物相关性免疫系统紊乱,建议严格忌口。”
“他要是再吃一口酸野,就完了。”我说。
阿肥咽下一口肉:“可他刚才不是吃了你带的酸豆角吗?我看他吃得挺香。”
我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瞄见的。”阿肥挠头,“你们说话的时候,他悄悄把床头柜上的玻璃瓶打开了,还往嘴里塞了一颗。”
陆三娘差点摔了手机:“这个疯子!他是真不怕死啊?”
我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走吧,回去了。”
“你不进去说清楚?”陆三娘拦住我。
我摇头:“他说想让我帮忙,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走出医院大门,夜风扑面而来。
阿肥忽然指着前面喊:“姐!那边那个人是不是林家司机?”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半截,露出司机老周的脸。
“江小姐。”他朝我点头,“少爷让我送您回去。”
我摆摆手:“不用了,我们打车。”
正说着,手机又响了。是林老太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阿糯。”她声音沙哑,“靖寒的事,你知道了吧?”
我嗯了一声。
“他在医院,对吗?”
“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你听我说,当年赶你走,不是他的意思。”
我握紧手机:“什么意思?”
“是我逼他的。”她的声音低了下来,“那时候林家生意出了问题,董事会觉得你是累赘,非要让他断了这条线……他不愿意,我就拿命威胁。”
我站在路灯下,心跳快得像要跳出嗓子眼。
“后来他把你赶出去,其实是想保你。他说只要你在外面,我们就没办法拿你当筹码……可你走得那么决绝,连个地址都没留。”
我喉咙发紧:“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他怕你难过。”林老太的声音有点抖,“他这个人,从小就这样,越是心疼谁,就越要装作不在意。”
我挂掉电话,站在原地发呆。
阿肥凑过来:“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摇头:“没事。”
可我心里明白,今晚的事,远没结束。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仓库里整理食材。阿肥蹦蹦跳跳地跑进来:
“姐!大事不好了!林少爷出院了,现在正往这边赶!”
我继续翻动坛子里的菜:“随他去吧。”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靖寒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我要跟你学做酸野。”他说。
我抬头看他:“你疯了吗?你这身子,医生都说了……”
“我不在乎。”他走近几步,“我只知道,如果你不做酸野了,我活着也没意思。”
我瞪着他:“你这是威胁我?”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力道有点重:“我是认真的。”
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他呼吸里那股熟悉的酸味。
“你要是真死了,我可不会给你哭。”我说。
他嘴角扯出一点笑:“那就别让我死。”
我们对视了一会儿,他忽然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这是我昨天在医院吃的那颗酸豆角。”他说,“我想把它种下去。”
我接过瓶子,里面躺着一颗发黑的豆角,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
“它陪着我长大。”我说,“也陪着你。”
他点点头:“那我们就一起看着它发芽。”
我转身走向厨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跟在我后面,一言不发。
到了操作台前,我拿起一把刀:“先从洗菜开始。”
他站在旁边,看着我切菜,忽然说:“你小时候,最喜欢用这把刀削萝卜。”
我笑了笑:“你还记得?”
“我记得很多事。”他低声说,“比如你第一次做酸野,是用我书房的旧报纸包的。”
我停下刀:“那是因为你藏了我的围裙。”
他居然笑了:“你还为这个生了半个月的气。”
我白了他一眼:“你活该。”
他帮我系上围裙,指尖不小心蹭过我的脖子。那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人都绷紧了。
“对不起。”他忽然说。
我没抬头:“干嘛道歉?”
“当年没保护好你。”他声音很轻,“现在,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我继续切菜,没说话。可我知道,这一局,我们谁都没赢。我们都输了。输给了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直播间里,弹幕疯狂滚动:
【“呜呜呜,林少爷回来了!”】\
【“他手上还贴着胶布!”】\
【“救命!他们俩站在一起的画面……好甜!”】\
【“阿糯姐的手在抖!”】
阿肥举着镜头凑过来:“姐妹们,见证历史的一刻!林少爷正在帮阿糯姐洗芥菜!”
陆三娘在旁边小声嘀咕:“这剧情比狗血剧还狗血。”
我舀起一勺盐,撒进坛子里。盐粒落在菜叶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林靖寒伸手想碰我的脸,却在半空停住。他收回手,轻轻地说:
“这次,我会陪你把这坛酸野腌完。”
我抬头看他,忽然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那天晚上,林老太偷偷塞给我这个坛子,说:
“阿糯啊,你要记住,酸野的味道,只有真正懂得它的人,才能做出来。”
当时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酸野之所以酸,是因为它经历过时间的沉淀,经历过痛苦的发酵,最后才酿出最浓烈的味道。就像我们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