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晨光从铁皮屋顶的裂缝漏进来,落在那排泛着青苔的老坛子上。我拧开水龙头,冰水哗啦啦冲进不锈钢盆里,溅起的水珠打湿了林靖寒刚卷起的衬衫袖口。
"你手缩回去。"我伸手想把他往后面推,"别淋湿了。"
他没动,反而把另一只手也浸进水里:"这水不冷。"
我盯着他手腕上的医用胶布,白得刺眼。当年他教我洗芥菜,也是这样站在这个位置。那时候他的手稳得很,能一把掐断菜梗,还能用指甲轻轻刮掉叶片背面的绒毛。
"叶子要一片片搓。"我抓起一片芥菜示范,"不能急。"
他学着我的动作,指节在水里泡得发白。阳光斜斜地照在他侧脸上,我忽然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也是这样低着头,但那时的眼神比现在亮得多。
"你还在记恨我?"他突然开口。
我冷笑一声:"你现在才想起来问?"
话音未落,阿肥举着手机从帘子后面探出头:"姐!粉丝群炸锅了!有人把你和林少爷小时候的照片扒出来了!"
我懒得理他,转身去拿盐罐。身后传来林靖寒的声音:"我记得你最讨厌腌菜时放错调料。"
我猛地回头,看见他正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擦掉我围裙下摆沾到的酸汁。指尖碰到皮肤的那一刻,我浑身一颤。
"你干嘛?"
他手顿了一下,却还是没松开:"上次你做的酸豆角,我偷偷留了一颗。"
我瞪着他:"你不要命了?医生不是说了……"
"我知道。"他打断我,"可有些东西,比命重要。"
陆三娘掀开帘子冲进来:"快点!马上要直播了!你们两个在这儿磨蹭什么?"
林靖寒收回手,低头继续搓洗芥菜叶。阿肥凑过来小声嘀咕:"姐,弹幕都说林少爷今天特别不一样。"
我没说话,看着他把每片叶子都翻过来检查。水花溅在他的雪松香水味上,混着发酵坛子里飘出来的酸香,呛得我鼻子发酸。
"那边那个盐罐空了。"他忽然说。
我愣住:"不可能,昨天才补的。"
"真的空了。"他走过去拿起盐罐晃了晃,"我去仓库再拿一袋。"
我本想自己去,但他已经转身走了。铁门吱呀一声合上,陆三娘凑近我耳边:"你发现没?他看你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少来这套。你不是一直说他是狼心狗肺吗?"
话还没说完,帘子又被掀开了。林靖寒站在储藏室门口,手里抱着一个坛子。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这是……"我走近一看,坛子上贴着张泛黄的纸条,写着"18岁生日"。
我伸手要抢:"这不是给你留的,是卖不出去的次品。"
他却不放手:"你一直留着它?"
"废话。"我用力拽,"做坏的酸豆角不都得存着当教训吗?"
他终于松了手,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那个坛子:"我以前不知道你有这个习惯。"
"你当然不知道。"我咬牙,"因为你从来都没认真看过我做的东西。"
陆三娘在后面咳嗽两声:"两位,直播时间到了。"
林靖寒看了我一眼,转身去换直播要用的围裙。阿肥趁机凑过来:"姐,刚才我拍到林少爷抱着坛子发呆的画面,弹幕都快刷疯了!"
我懒得理他,开始准备试吃的酸萝卜。铁盆里的水还在滴答作响,空气中弥漫着酸野特有的发酵气息。
直播设备启动的红光亮起时,林靖寒已经系好围裙站在我旁边。阿肥把镜头对准他手腕上的胶布,弹幕立刻疯狂滚动:【"呜呜呜,林少爷真的受伤了!"】【"求问这是第几次进医院?"】【"阿糯姐的手在抖!"】
"今天教大家做最基础的酸芥菜。"我强装镇定开口,"先看林少爷演示清洗步骤。"
林靖寒伸手想碰我的脸,却在半空停住。他收回手,轻轻地说:"这次,我会陪你把这坛酸野腌完。"
我舀起一勺盐,撒进坛子里。盐粒落在菜叶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尝尝这个。"我把切好的酸萝卜递给他。
他咬下一口,眼神灼灼:"你做的酸野,是我唯一吃过不觉得恶心的东西。"
我手一抖,差点打翻装满酸笋的碗。他抓住我的手腕:"让我看着它发芽,就像当初看着你长大。"
直播间弹幕疯狂刷屏:【"救命!林少爷的眼神太甜了!"】【"阿糯姐脸红了!"】【"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直播结束时,林靖寒把那个装着黑豆角的小瓶子放进我掌心:"你早该说这些话。"
我抬头看他,他转身走向铁门。阳光透过缝隙照在他背影上,那股雪松味儿随着他的脚步渐渐远去。
"姐?"阿肥戳了戳我胳膊,"你没事吧?"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瓶子,在黄昏的光线里,它泛着微微的光。
\[未完待续\]铁门吱呀一声关上时,我手里的酸萝卜差点掉进水盆。林靖寒走得太急,围裙带子还松着一半,阿肥正举着手机追出去。
"姐!弹幕说林少爷刚才眼神太撩了!还有人截图他手腕上的胶布……"
我没理他,低头检查坛子里的芥菜叶。阳光从铁皮屋顶的缝隙漏进来,照得水面波光粼粼。那些年他不在的时候,我也常常一个人站在这里洗菜,水声哗啦啦响,像是有人在说话。
"今天腌的这批得三天后才能吃。"我舀起一勺盐,盐粒落在菜叶上发出沙沙声。
陆三娘凑过来:"你真打算让他跟着学?"
"他爱来就来。"我把最后一片叶子放进坛子,"反正卖不出去的次品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话音未落,帘子又被掀开了。林靖寒抱着个纸箱站在门口,里面装满新的玻璃瓶。他换下了沾着酸汁的衬衫,此刻穿着件深灰色高领毛衣,遮住了手腕上的医用胶布。
"这些够用吗?"他把箱子放在操作台边,"我订了五十个。"
我愣住:"你订这么多干嘛?"
"以后做直播要用。"他伸手想碰我的脸,却在半空停住,"我想让更多人知道怎么腌出最好的酸野。"
阿肥在后面小声嘀咕:"姐,弹幕说林少爷今天特别认真……"
"闭嘴。"我和陆三娘异口同声。
林靖寒忽然笑了。那笑容让我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也是这样站在作坊门口,手里捧着个玻璃瓶,里面是我做的第一颗酸豆角。
"那时候你说过,酸野要腌够七天才能入味。"他伸手拿起一个空瓶,对着阳光晃了晃,"有些事,是不是也该重新开始?"
我手一抖,差点打翻盐罐。陆三娘识趣地拉着阿肥躲到帘子后面,留下我们两个站在发酵坛子中间。
"你现在才想起来?"我咬牙,"你不是最讨厌这些味道?"
"我当年不是不要你。"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我不能留你。"
我瞪着他,等着他说下去。可他只是把围裙带子重新系好,转身去准备下一批食材。
"明天开始教你调卤水。"他说,"我知道你一直用井水泡过的老姜。"
我浑身一颤。这件事除了我妈,没人知道。就连陆三娘和阿肥都以为我用的是普通山泉水。
"你怎么……"
"我查过很多次。"他背对着我继续整理瓶子,"每次你做坏的酸野,都会偷偷倒进后院那口枯井里。"
我攥紧拳头。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找我留下的痕迹。就像我偷偷留着那个写着"18岁生日"的坏坛子。
帘子突然被掀开,阿肥探出头:"姐!粉丝群又炸了!有人说拍到林少爷半夜去医院……"
话没说完就被陆三娘拽回去。我抬头看林靖寒,他正在擦拭一个玻璃瓶,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你身体到底……"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他打断我,"倒是你,刚才直播时手一直在抖。"
我盯着他泛白的指节,想起小时候他教我择菜的样子。那时候他的手稳得很,能一把掐断菜梗,还能用指甲轻轻刮掉叶片背面的绒毛。
"你到底想怎样?"我终于开口。
他放下瓶子,慢慢靠近:"让我看着它发芽,就像当初看着你长大。"
我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冰冷的操作台上。他伸手想扶住我,却在最后一刻收了回去。
"你早该说这些话。"我低声说。
他笑了,眼角有细纹浮现。这个笑比刚才更真实,像是穿透了层层迷雾。
"现在说还不晚。"他转身走向储藏室,"我去拿老姜。"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帘子后面。水龙头还在滴水,一滴,两滴,打湿了操作台上的木板。空气中弥漫着酸野特有的发酵气息,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水味。
"姐?"阿肥又探出来,"你没事吧?"
我没回答,低头看着手里的玻璃瓶。在黄昏的光线里,它泛着微微的光,就像那年生日那天,他送我的第一个酸豆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