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光谱

林溪之开始失眠。

闭上眼就是周延在展馆里的背影，睁开眼是书桌上那本《时间简史》，扉页的字迹被他摩挲得快要看不清。他把自己埋在物理题海里，试图用公式定理麻痹自己，可那些符号仿佛都活了过来，变成周延的眼睛，在草稿纸上冷冷地盯着他。

张远看他日渐憔悴，把他堵在图书馆：“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周老师上周的公开课，盯着你的空位看了三次，板书都写错了两个公式。”

林溪之埋头刷题，没说话。

“江译在追你，是吧？”张远叹了口气，“你真觉得他适合你？”

“学长人很好。”林溪之低声说，可心里却空荡荡的。

“好有什么用？”张远抢过他的笔，“你半夜躲在被窝里哭，是因为江译？你对着周老师的板书发呆，是因为江译？林溪之，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吗？”

张远的话像把锤子，狠狠砸在林溪之心上。他抬起头，眼眶通红：“那又怎么样？周老师他……”他说不出周延的不好，可那种忽冷忽热的距离感，像根刺，扎得他不敢靠近。

“有些人啊，就是嘴硬心软。”张远从包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林溪之，是个U盘，“周老师让我给你的，说是上次实验的补充资料。”

林溪之捏着那个冰凉的U盘，没说话。

回到宿舍，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把U盘插进了电脑。里面确实有实验资料，可文件夹深处，藏着一个加密的视频文件。他试了好几个密码都不对，最后鬼使神差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视频解开了。

画面有点晃，像是用手机偷拍的。镜头里是迎新晚会的舞台，他抱着吉他唱歌，灯光落在他脸上，笑得一脸灿烂。而镜头偶尔晃动时，能看见台下第一排，周延坐在那里，没有看书，没有看手机，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嘴角带着一丝极浅、极温柔的笑意。

视频的最后，是他唱完歌鞠躬时，周延低头在手机上打字的样子。林溪之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三个字：唱得好。

他一直以为是哪个同学发的，现在才知道……

林溪之的眼泪掉在键盘上，砸出小小的水花。他反复看着那段视频，看着周延藏在高冷面具下的温柔，心里又酸又胀，像被泡在温水里的柠檬，涩得他喘不过气。

第二天的量子力学课，林溪之第一次迟到了。他站在教室门口，看见周延站在讲台上，正在讲薛定谔的猫。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可他的脸色却苍白得吓人，连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报告。”林溪之的声音有点发颤。

周延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责备，没有冷淡，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突然身子晃了晃，捂着胸口弯下了腰。

“周老师！”林溪之冲过去，在周延倒下前扶住了他。对方的身体烫得惊人，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呼吸急促而微弱。

教室里一片混乱，张远冲过来帮忙，江译也挤了进来，想接过周延。

“别碰他！”林溪之猛地吼了一声，抱着周延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他抬起头，红着眼眶对张远说，“快叫救护车！”

那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周延有事。这个别扭、高冷、口是心非的男人，这个让他哭、让他笑、让他辗转反侧的男人，他不能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