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顺着伞沿簌簌往下淌,有几滴越过伞面的遮挡,落在他挺括的肩窝。
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顺着衣料往下渗。
他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女孩微微发抖的肩膀上。
她身上那件单薄的衬衫早已被雨水浸透,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看得人心里发紧。
周遭的雨声似乎在这一刻退远了。
突然,沈砚之抬手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动作干脆利落。
他脱下那件熨烫平整的深灰色西装,不顾上面即刻被雨水打湿的痕迹。
俯身将衣服展开,轻轻裹住了她瑟缩的肩膀。
西装上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混着雨水的湿气,意外地让人安心。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脖颈,触到一片刺骨的寒意。
沈砚之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把外套裹得更紧了些,将她完全拢在自己的气息里。
薄荷混着雪松的清冽气息,裹着他身上未散的体温,猝不及防地将她笼罩。
那味道不浓,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侵略性,瞬间在她周身织成一层温暖的茧。
将外面呼啸的风雨、湿冷的寒意,都严严实实地隔绝在外。
她鼻尖萦绕着那熟悉的气息,肩膀上西装的重量带着熨帖的暖意,顺着皮肤一点点往骨血里渗。
刚才还在发颤的指尖,似乎都被这温度焐得缓过劲来。
“先跟我回家。”
沈砚之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尤其是“回家”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尾音里裹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郁,又藏着某种隐秘而坚定的东西。
他没等她回应,握着伞柄的手微微侧了侧,将大半伞面都倾到她这边。
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滑,在他肩头溅起细碎的水花,可他像是毫无察觉,只是看着她。
眼底的情绪被伞下的阴影藏了大半,只余一点微光,固执地落在她脸上。
破屋拐角的阴影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顾承泽倚在斑驳的墙面上,指尖夹着支燃了半截的烟。
昏黄的路灯扫过街角,恰好将沈砚之给苏晚裹西装、护着她走向车门的那一幕,映得清清楚楚。
他没动,只是慢悠悠地咬着烟蒂,猩红的火光在暗夜里明明灭灭。
忽闪的光线下,能看见他唇角勾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
眼底却漾着几分看好戏的玩味,像蛰伏在暗处的豹,紧盯着猎物的动向。
直到沈砚之的车尾灯亮起,即将汇入车流时。
顾承泽才懒懒地抬了抬下巴,指尖朝那辆车的方向点了点。
他对身后隐在阴影里的保镖勾了勾唇角,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种漫不经心的轻佻,尾音却淬着冰碴似的冷意。
“去查查,他后备箱里有没有装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轻笑一声,语气里裹着虚伪的关切。
“毕竟我家晚晚最怕黑,可不能让她受半点惊吓。
要是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拖长了调子,指尖的烟卷燃到了尽头,烫得指腹微麻。
“记得给我‘不小心’捅个窟窿,透透气。”那声“透透气”说得轻飘飘的,却藏着不容置喙的狠厉。
话音落,顾承泽抬手将烟蒂摁进脚边的积水洼里。
“滋啦”一声轻响刺破夜的寂静,火星在浑浊的水洼里瞬间熄灭。
一缕淡青色的白烟袅袅升起,混着潮湿的雨气,在他眼前打了个旋,很快便被风卷散了。
他直起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眼底的玩味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郁。
望着沈砚之的车消失的方向,他无声地勾了勾唇,那笑容里,半分温度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