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在整理遗物时，发现江辰的手机还亮着，屏幕停留在朋友圈编辑页。

“今天也拍到了好看的晚霞，等下次……”后面跟着张照片，是她医院窗口的方向，橘红色的云铺在楼顶上，像她上周随口提过的“棉花糖晚霞”。

手机壳内侧夹着张便签，是江辰的字迹，潦草地写着“林溪，对青霉素过敏，喜欢喝三分糖的奶茶”。林溪的手指抚过那些字，忽然想起上周他来探病，手里拎着杯奶茶，笑得像个傻子：“猜你想喝这个。”

那时她刚做完化疗，脸肿得像发面馒头，没好气地说：“江辰你是不是盼我胖死？”他却蹲下来，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汗：“胖点好，胖点抵抗力强。”

手机突然弹出条消息，是陌生号码发来的：“江队的记录仪找到了，最后一段是追嫌犯的时候……”

林溪点开同事发来的视频。记录仪的镜头晃得厉害，能听见江辰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嫌犯嘶哑的咒骂。突然一声闷响，镜头朝下摔在地上，拍到片灰蒙蒙的天，还有他挣扎着抬起的手——手里攥着个小小的相机，镜头盖没关，隐约能看见里面存着的照片，全是她的侧脸，有在办公室写病历的，有在食堂啃包子的，还有张是她睡着时，他偷偷拍的，嘴角还沾着点药膏。

“林医生，江队送医前说……”视频里传来同事哽咽的声音，“说让你别老熬夜，说他抽屉里有你爱吃的那家饼干……”

林溪想起昨天下午，他还发消息问：“下班有空吗？带你去吃新开的那家火锅。”她当时忙着写医嘱，回了句“没空”，现在想来，那竟是最后一句对话。

她走到窗边，楼顶上的晚霞还没散，比照片里的更艳。手机在手里震了震，是江辰的微信运动，步数停留在2358，和他昨天的步数一模一样——原来他的手机，一直开着定位共享，地图上那个小小的蓝色圆点，永远停在了离医院三条街的路口。

林溪点开那条未发出的朋友圈，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很久，最后只删删改改留下一句：“晚霞我看到了，很好看。”

发送键终究没按下去。她把手机贴在胸口，那里还能感觉到余温，像他每次替她披外套时，落在肩上的温度。楼下传来警笛声，是送他回来的车，可这次，那个总爱笑着喊她“林医生”的人，不会再拎着奶茶，站在住院部的楼下等她了。

饼干在他抽屉的最底层，包装袋上落着层薄灰，生产日期是她生日那天。林溪捏着饼干，望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突然想起他曾说：“等你好了，咱们去青海湖，听说那里的星空能看到银河。”

现在银河还在，看银河的人，却只剩她一个了。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满脸的泪，还有空荡荡的病房——原来有些人，真的会把所有温柔藏在细节里，等你发现时，他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