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柴房门外炸开,打断了这撕心裂肺的幻痛。
紧接着是铁链哗啦落地的刺耳声音。
柴房那扇沉重的破木门被猛地推开,一道刺眼的光柱粗暴地刺破黑暗,直射进来,晃得我睁不开眼。
尘埃在光柱中疯狂舞动。
“婷丫头!婷丫头!你在哪?”
一个熟悉又焦急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喘息。
是隔壁的六婶!
那个总是沉默寡言、脸上刻着深深愁苦皱纹的女人。
她手里提着一盏昏暗的马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了她脸上从未有过的惊慌。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我。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群天杀的畜生!”
六婶发出一声悲鸣,扑到我身边,手忙脚乱地试图解开我手腕上死紧的麻绳。
她的手指粗糙,带着常年劳作的硬茧,动作慌乱又笨拙,好几次指甲刮到了我勒破的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六婶…你…你怎么…”
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喉咙里像堵着沙子。
“别说话!快走!趁他们还在祠堂里吵吵!”
六婶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手下的动作却因为焦急而更加慌乱,
“你妈…你妈刚才一头撞在祠堂柱子上,昏死过去了!血流了一地!他们都在那边围着乱成一团!快!这是机会!”
母亲撞柱?!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六婶在昏黄灯光下焦急万分的脸。
她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我…我…”
喉咙发紧,巨大的震动让我一时失语。
“别磨蹭了!快!” 六婶终于扯开了绳结的一个死扣,她索性用牙齿去咬那粗糙的麻绳。咔吧一声,一颗带血的牙齿混着麻绳纤维被她吐在地上。
她浑然不觉,继续奋力撕扯着。
手腕一松,麻木的血液瞬间回流,带来万针攒刺般的剧痛。
六婶顾不得许多,一把将我拽起来:
“走!后门!我知道小路!”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是半拖半抱着我,踉踉跄跄地冲出柴房。
祠堂后门果然虚掩着。
六婶拉着我,像两道仓皇的影子,一头扎进祠堂后面那片荒芜的、长满半人高蒿草的废园。
冰冷的夜露瞬间打湿了裤脚。
身后,祠堂方向传来隐约的、更大的喧嚣,似乎是有人发现了柴房的门被打开,追了出来。
“这边!快!”
六婶对这里的地形异常熟悉,拉着我在齐腰深的荒草丛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
她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身后的追喊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晃动,如同野兽的眼睛。
突然,六婶猛地将我扑倒在地!力道之大,让我重重摔在潮湿冰冷的泥地上,几乎背过气去。
“别出声!”
她死死捂住我的嘴,身体像一张绷紧的弓,伏在我身上,紧张地倾听着。
她的心跳如同擂鼓,隔着单薄的衣衫,重重地撞击着我的后背。
追捕者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从我们藏身的草丛边缘不远处跑过,火把的光亮晃动着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