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刘晚星被手机闹钟惊醒。枕头边的合约还摊开着，"顾夜宸"三个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她揉着酸涩的后颈坐起来，瞥见床头柜上母亲的照片——昨晚临出门前，她对着照片发了会儿呆，把病号服那面的褶皱仔细抚平了。
"叮咚。"
玄关传来快递提示音。刘晚星赤脚下楼，拆开纸箱，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连衣裙，标签上挂着"宸星娱乐"的烫金logo。最上面一张便签写着："根据合约第7.3条，甲方需为乙方提供符合场合的着装。今日行程：云顶酒店私人酒会（18:00-22:00），请着浅色系礼服。"
她捏着便签冲进浴室。镜中人眼下有淡淡青黑，眼下还沾着昨夜没擦净的泪渍。花洒开到最大，热水砸在肩头时，她突然想起高明远今早发来的消息："晚星，修改稿我让实习生发你邮箱了，明早九点前必须确认。对了，上次你提的涨薪...再缓缓？"
"缓缓。"刘晚星对着瓷砖重复，指尖用力搓洗后颈的皮肤，"等我拿到三百万，再和你谈缓缓。"
换好裙子时，陈默准时按响门铃。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西装，手里提着鞋盒："顾总特意交代，鞋子要跟您的身高匹配。"打开盒子，是双银色细高跟，鞋跟内侧刻着"Chanel定制"的小字。
"陈助理，"刘晚星系着裙扣，"合约里说'不干涉私生活'，那我工作室的事..."
"顾总会处理。"陈默替她理了理裙摆，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千百次，"高氏设计的事，今早九点会有工作人员联系您，说您接了新项目需要全权代理。"
刘晚星愣住。高氏设计是她去年创立的工作室，因为资金周转困难，上个月刚打算转让。她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果然看见99+未读消息——是助理小周发来的："晚星姐！有人匿名给公司打了五十万，说让我们全力配合您的新项目！"
"顾总说，"陈默的声音像杯温水，"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云顶酒店的大堂水晶灯晃得人睁不开眼。刘晚星跟着陈默穿过红毯时，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镜头在闪。有记者举着话筒喊："请问顾总，这位是您的新恋情吗？"
顾夜宸从旋转门出来的瞬间，全场安静。他穿件墨绿西装，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幽光，眉眼比照片里更锋利，像把淬了冰的刀。看见刘晚星时，他眼尾微微勾起，伸手虚扶她的腰："阿星，迟到了十分钟。"
刘晚星的耳尖瞬间发烫。她想起合约里"配合出席公开场合"的条款，硬着头皮站到他身侧，听他低声说："放松，你比昨天在咖啡馆可爱多了。"
记者们的快门声炸成一片。有女记者突然挤上来："顾总，听说您最近在筹备新电影？这位是女主角吗？"
顾夜宸垂眸看她，指腹轻轻蹭过她手腕："阿星是我女朋友，不是演员。"
刘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昨夜签合约时，陈默说"对外统一'和平分手'说辞"，可此刻顾夜宸的语气，倒像是真的在宣布恋情。
"顾总好宠啊！"人群中有人尖叫，"阿星小姐平时喜欢做什么？"
"做饭。"刘晚星脱口而出。她想起母亲住院前总说"晚星的手艺比外卖强"，喉咙突然发紧，"顾总总说我做的番茄炒蛋太咸，可我觉得...盐放少了没滋味。"
顾夜宸低笑一声，揽着她腰的手紧了紧："确实，她昨天煮的粥，我喝了三碗。"
记者们哄笑起来。刘晚星余光瞥见角落站着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等她再看过去时，女人已经转身往电梯方向走了。
"那是顾总的姑姑，顾明薇。"陈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压低声音，"宸星娱乐的二股东，上个月刚否决了您的《玫瑰夫人》剧本投资。"
刘晚星的太阳穴突突跳。那部剧本她写了半年，讲的是民国时期女记者的故事，原本谈好了投资，上周突然被告知"不符合市场定位"。
"阿星，过来。"顾夜宸牵起她的手，往宴会厅中央走，"给大家介绍下。"
金融圈的大佬、娱乐圈的制片人、甚至还有几个刘晚星在财经杂志上见过的名字，此刻都端着酒杯朝他们围过来。有人拍她肩膀："小姑娘看着面生，哪里毕业的？"
"北电导演系肄业。"顾夜宸替她回答，"因为家里出事辍学，现在自己创业。"
刘晚星攥紧手包。母亲住院时，她确实偷偷改过专业——但"家里出事"这四个字，像根针戳在她心上。
"顾总好会选人。"有位中年女士笑着递来名片，"我是《星月》杂志的主编，下个月的封面想邀你们拍一组情侣特辑，报酬翻倍。"
"阿星的档期我得问。"顾夜宸接过名片，在背面写了行字，"不过她最近确实比较闲——毕竟，"他侧头看她，眼尾微挑，"女朋友的主要任务，是陪男朋友参加活动。"
刘晚星的心跳又乱了。她想起合约里"不与异性亲密接触"的条款，可此刻顾夜宸的呼吸扫过她耳垂，像团小火苗，烧得她耳朵发烫。
"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夏发来的消息："查到了，顾夜宸半年前收购了高氏设计的大股东股份。你工作室突然收到五十万，是他通过离岸公司打的。"
刘晚星的手一抖。她想起今早高氏设计助理的消息，想起顾夜宸说"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突然明白——原来所谓"改变契机"，从来都不是慈善。
"阿星？"顾夜宸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发什么呆？"
"没事。"刘晚星扯出个笑，"在想今晚的菜单。"
"想吃什么？"他低笑，"中餐西餐？或者...你亲手做的？"
周围的笑声更响了。刘晚星望着他眼底的光，突然想起昨夜在律所签合约时，窗外下的那场雨。雨停后，天空会挂彩虹——可现在的她，正站在彩虹出现前的暴雨里，每一步都踩在水洼里，溅湿了裙摆。
宴会厅的挂钟指向七点。顾夜宸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眉头渐渐皱起。挂断后，他对刘晚星说："我爸让你跟我去书房。"
刘晚星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跟着顾夜宸穿过人群，经过那道墨绿旗袍的身影时，对方正端着红酒杯，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书房门关上的瞬间，顾父放下手中的雪茄："阿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便？"
"爸，阿星是我认真选的。"顾夜宸的声音沉下来，"她需要钱，我需要...一个能堵住那些悠悠之口的挡箭牌。"
"挡箭牌？"顾父冷笑，"你爷爷的遗嘱你忘了？下个月的董事会，你必须结婚，否则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会被捐给慈善基金。"
刘晚星的手指掐进掌心。她想起合约里"可续签"的条款，想起顾夜宸说"耐心有限"，突然明白——原来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不是三个月那么简单。
"爸，我知道您担心什么。"顾夜宸走到书桌前，把一份文件推过去，"这是阿星的体检报告，她是处子之身。还有她的银行流水，证明她没和任何男人有过金钱往来。"
刘晚星的脸瞬间烧起来。她想起签合约时，陈默让她签的那份"婚前体检同意书"，原来根本不是走流程，而是...
"够了！"顾父拍桌，"明天让律师来改遗嘱。但阿宸，你记住，婚姻不是儿戏。"
门被推开时，刘晚星正盯着书桌上的全家福。照片里，顾夜宸穿着白衬衫，旁边站着个穿婚纱的女人，眉眼和他有七分相似——应该是他的未婚妻。
"阿星？"顾夜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发什么呆？"
刘晚星转身，看见他靠在门框上，西装搭在手臂上，神情比刚才柔和许多："我爸就是嘴硬，你别往心里去。"
"你...有未婚妻？"她鬼使神差地问。
顾夜宸愣了愣，随即笑出声："那是堂姐。我爷爷当年抱养的孙女，比我还大两岁。"他走近两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梢，"阿星，你信我吗？"
刘晚星望着他眼底的真诚。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照在他西装内袋的名片上——那是昨夜在咖啡馆，他递给她的那张，边缘已经被她摸得起了毛边。
"我信。"她听见自己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高明远发来的最后通牒："晚星，十二点前不发修改稿，我立刻通知客户换人。"
刘晚星摸出手机，正要回复，顾夜宸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脸色骤变："什么？医院那边出事了？"
刘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母亲的照片，想起昨天只转了五千块住院费，想起护士昨天说的"下周要做心脏手术，费用缺口还差十万"。
"我得去医院。"她抓起包就要走。
"我送你。"顾夜宸已经拿起车钥匙，"陈默，联系医院张主任，让他等我。"
电梯里，刘晚星望着镜中苍白的脸。她想起昨夜签合约时，林夏说的"这不是普通的兼职"，想起顾父书房里的全家福，想起高明远催命似的消息。
"顾夜宸。"她在电梯到达负一层时开口，"如果我妈妈的手术费...你能先垫付吗？"
他转头看她，目光温柔得像团雾："阿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地下车库的灯光昏黄。顾夜宸的车停在最里面，车牌是"京A·88888"。刘晚星坐进副驾驶，看见中控台放着个相框——是顾夜宸和那个穿婚纱的"堂姐"，背景是教堂。
"那是我二十岁生日，我爸非要拍的。"他发动车子，"阿星，你要是介意...我可以解释。"
"不用。"刘晚星望着窗外飞逝的路灯，"我明白的。"
医院的走廊白得刺眼。刘晚星冲进病房时，母亲正靠在床头，手里攥着护士刚发的缴费单。
"妈，钱我凑到了。"她把银行卡塞到母亲手里，"明天就能做手术。"
母亲的手在抖："晚星，你哪来这么多钱？"
"工作奖金。"刘晚星笑着说，"妈，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很高，等您好了，我们去三亚看海好不好？"
母亲的眼眶红了："好，好。"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刘晚星的手机亮了。是顾夜宸发来的消息："医院张主任说手术安排在明早八点，我让陈默守在外面。"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想起签约时陈默说的"机会只有一次"。此刻她握着母亲的手，觉得这三个月的合约，或许不只是交易——至少，它让她有机会，把欠母亲的，慢慢还回去。
凌晨两点，刘晚星收到林夏的消息："查到了，顾夜宸的爷爷当年立遗嘱时，附加了一条：若顾家子孙在三十岁前未婚，集团百分之三十股份将捐赠给'星芒基金'（专门资助贫困艺术生）。而你，"后面跟着个链接，"是今年'星芒基金'的资助对象之一。"
刘晚星的手一抖。链接里是她去年申请基金的资料，照片上的她穿着旧毛衣，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顾夜宸的消息："阿星，我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你爱喝的杨枝甘露。"
刘晚星跑下楼时，看见他靠在便利店门口的玻璃上，手里举着两个塑料杯，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医生说你不能熬夜。"他把杯子塞进她手里，"喝吧，凉了我再去买。"
刘晚星吸了口杨枝甘露，甜得舌头发颤。她望着顾夜宸身后的霓虹灯，突然觉得，这场雨，好像真的要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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