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极乐坊时已是深夜。谢怜坐在灯下仔细研究那片金箔,花城则靠在窗边擦拭银刀。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滞。
"所以,"谢怜打破沉默,"国师可能通过移魂术占据了别人的身体,而慕情记录了这个过程..."
花城点头:"灵文当时是史官,她可能发现了真相,所以玉佩会在慕情的东西里。"
谢怜揉着太阳穴:"但如果国师还活着,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出手?"
"也许他在等某个时机。"花城走到谢怜身后,轻轻按上他的肩膀,"或者...等某个人聚齐。"
谢怜仰头看他:"什么意思?"
花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谢怜的衣料:"哥哥不觉得奇怪吗?凶灵袭击发生在你我重逢时,而它携带的标记明显是要引我们去皇陵..."
谢怜突然站起:"你是说,我们被利用了?"
"更像是被当成钥匙。"花城从袖中取出竹简碎片,"这些碎片拼起来是半张地图,我猜另外半张在..."
"灵文手中。"谢怜接话,"所以玉佩是线索。"
夜风穿堂而过,吹灭了桌上的灯。黑暗中,花城的呼吸声近在咫尺。谢怜想起白天在皇陵的发现,终于问出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你的眼睛...是厄命镜造成的?"
沉默良久,花城轻声道:"嗯。"
谢怜胸口刺痛。厄命镜会吞噬使用者的视觉,换取窥见命运的能力。但代价不止于此——每使用一次能力,都会承受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为什么..."谢怜声音发颤,"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暗中,花城握住他的手,引导它触碰自己右眼的眼罩:"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转世后的你。"
谢怜指尖发抖。八百年间,花城就是用这只眼睛,在茫茫人海中一次次辨认他的踪迹。
"疼吗?"他轻声问。
花城低笑:"比不过失去哥哥的疼。"
这句话击碎了谢怜最后的克制。他猛地抱住花城,感受到对方瞬间的僵硬,随后是更用力的回抱。
"傻瓜..."谢怜将脸埋在花城肩头,闻到了血腥和沉香的混合气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花城的下巴抵在他发顶:"怕你自责。"
确实如此。谢怜此刻满心都是自责——为花城承受的痛苦,为他独自走过的八百年,为那个没能保护好他的雨夜。
"我们明天去找灵文。"谢怜稍稍退开,仍握着花城的手,"但今晚你必须好好休息。"
花城挑眉:"哥哥要监督我睡觉?"
谢怜耳根发热:"我是说...你的伤..."
低笑声中,花城突然贴近他耳边:"遵命。"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谢怜心跳漏了一拍。他仓皇后退,却不小心撞到茶几。花城及时揽住他的腰,两人以一种暧昧的姿势定格在月光里。
银辉洒在花城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谢怜恍惚想起,八百年前那个雨夜,少年花城也曾这样护住摔倒的他。
"哥哥..."花城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谢怜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危险。他能数清花城睫毛的阴影,能感受到对方胸膛的温度。某种陌生的冲动在血管里奔涌,催促他再靠近一些...
"城主!"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鬼市出现大量凶灵!"
旖旎的气氛瞬间破碎。花城咂舌松开手,谢怜则红着脸去开门。
来报信的小鬼跪在地上:"西、西街的灯笼全部变成了黑色,凡是被照到的人都变成了傀儡!"
花城与谢怜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金箔上记载的"黑灯引魂"之术。
"是国师。"花城抓起银刀,"他等不及了。"
谢怜召出芳心剑:"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花城系紧眼罩,唇角勾起一抹狂气的笑:"好。"
当他们并肩冲出极乐坊时,远处的鬼市已陷入一片黑暗。无数黑灯笼悬浮在空中,如同可怖的眼睛注视着他们。而在灯笼最密集处,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