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像是被人掐住喉咙般戛然而止时,祝芝正攥着被墨水洇黑的校服袖口站在走廊里。转校生林溪的钢笔滚落在地,墨囊裂开的地方洇出一小片深紫,像块丑陋的疤。
“是她撞我的。”林溪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却若有似无地指向祝芝,“我刚转学过来,不想……”
沈砚的身影穿过喧闹的人群时,祝芝的心跳漏了半拍。她认识他十五年,从穿开裆裤时抢同一个奥特曼,到初中时他替她背被没收的小说,她以为他们之间有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就像她知道他皱眉时其实在憋笑,他该明白她绝不会故意欺负人。
可沈砚只是弯腰捡起那支摔变形的钢笔,递给林溪时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和:“没事吧?我帮你找老师处理一下。”
祝芝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沈砚,”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你没看见是她自己撞过来的吗?”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沈砚转过身,眉头拧着,像是在不耐烦什么:“祝芝,差不多行了。林溪是新同学,你让着点怎么了?”
“让着点?”祝芝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所以在你眼里,不管对错,都是我的问题?”
她想起上周沈砚打篮球崴了脚,是她跑遍三条街买了他说的那家正骨水;想起他总忘带的数学笔记,扉页上永远有她替他补的重点;想起昨天放学,他还笑着揉她的头发,说“还是我们芝芝最靠谱”。
这些画面像碎玻璃一样扎进心里,疼得她喘不过气。
林溪怯生生地拉了拉沈砚的袖子:“算了沈砚同学,可能是我太不小心了……祝芝同学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这话说得像根软刺,裹着无辜的糖衣,却精准地刺中了祝芝最在意的地方。她看见沈砚的脸色更沉了些,看向她的眼神里甚至带了点责备:“你看人家多懂事。”
那一刻,祝芝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陌生得可怕。她张了张嘴,想说很多话——想说她袖口的墨渍洗不掉了,想说她刚才差点被撞倒时崴了脚踝,想说他们认识十五年,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但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擦掉眼角的湿意,转身就走。
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身后传来沈砚隐约的喊声,她却没回头。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投在空旷的走廊上。
她好像突然明白,有些情谊或许真的经不住考验。就像此刻,他选择相信一个认识三天的转校生,却不肯给她一句解释的机会。
风从走廊尽头吹过来,带着夏末的燥热,祝芝却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