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馆那场闹剧像块投入湖面的石子,溅起的水花很快就落回水面,连圈涟漪都没留下太久。
祝芝真的说到做到,彻底退出了沈砚和林溪的视线范围。
早读课不再刻意绕路经过他的座位,体育课自由活动时直接和林薇窝在树荫下刷题,放学铃声一响就抱着习题册冲向食堂——不是为了避开谁,实在是晚了五分钟,糖醋排骨就会被抢空。
沈砚似乎也乐得清静。祝芝偶尔抬眼时,会看见他和林溪并排站在走廊上说话,林溪笑起来时会轻轻拽他的校服袖口,他也从不躲。那样自然亲昵的姿态,像在宣告某种既定的归属。
有人来问祝芝:“你和沈砚……就这样了?”祝芝正对着一道电磁学难题皱眉,闻言头也没抬:“不然呢?我还得写封绝交信昭告天下?”
问话的人悻悻地走了。祝芝盯着草稿纸上画错的电场线,突然觉得很好笑。原来现实里的“青梅竹马”,根本没有那么多纠缠拉扯。他有了新的牵挂,她有了更紧迫的麻烦,所谓的旧情,不过是被学业洪流冲散的几粒沙。
真正让她辗转反侧的,从来不是沈砚今天又和林溪说了什么,而是物理卷子最后两道大题怎么都啃不下来。
晚自习的灯光惨白,祝芝对着一道抛物线运动题发呆,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好几个小洞。旁边的林薇推过来半块巧克力:“别跟它较劲了,先做数学?”
“不行,”祝芝咬开巧克力,苦甜的味道漫开,“这道题昨天老师刚讲过,我居然还是不会。”她翻出笔记本,密密麻麻的公式定理看得人眼晕,突然就想起以前。
以前沈砚总说她物理开窍慢,会把解题步骤写得工工整整,连受力分析的箭头都标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她还觉得,被他用那种无奈又带点耐心的语气数落,是件挺甜的事。
现在再看,那些被她小心折角保存的草稿纸,早就被压在书桌最底层,和过期的试卷堆在一起。甜吗?好像还没解开这道题带来的挫败感强烈。
“算了,”祝芝把笔一扔,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先去小卖部买瓶冰可乐。”
走廊里撞见沈砚和林溪,两人正对着一本错题集讨论,凑得很近。祝芝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听见身后传来沈砚的声音,似乎在讲某个数学公式,语气平和,和以前给她讲题时没什么两样。
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甚至还分心算了下小卖部的可乐有没有冰镇的。
等拿着可乐回来,那两人已经分开了。沈砚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可乐上,眉头微蹙,像是想说什么。祝芝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拉开教室门时,听见林溪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沈砚的声音很轻。
祝芝拧开可乐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激得她打了个哆嗦。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教学楼的灯光亮得整整齐齐。
她忽然觉得,暗恋那点酸涩,在物理大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至少暗恋时还能偷偷藏点甜,可对着只会写“解”的数学卷子,连点自我安慰的余地都没有。
晚自习铃响时,祝芝终于解出了那道抛物线运动题。她兴奋地拍了下林薇的胳膊,把演算过程递过去,眼里的光比窗外的路灯还要亮。
至于沈砚在哪个角落,林溪又说了什么,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高中生活像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每个人都被裹挟着向前,哪有那么多时间沉溺在儿女情长里。祝芝低头擦掉草稿纸上的错误步骤,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清晰又笃定。
比起琢磨一个不再在意自己的人,还是搞懂动量守恒定律更重要。毕竟,后者能实实在在地帮她多拿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