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用这个。”
如梦取出了“0899”,招呼着其他五个人围过来,说道:“记住,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要侦测很多东西。”
她转头看向了安皖,有些不太放心地说道:“如果……你觉得难过的话,就先不要勉强,不要跟着我们走了。”
安皖吓了一跳:“真的……可以吗?可是我作为当事人,应该给你们提供线索的,但我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会不会……”
安皖的肩膀沉了沉。
“怕什么,你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我们永远为上帝服务。”苗子衿挑了挑眉,松开了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笑着说道。
最后,苗子衿说服安皖待在总部不要走动,和其他四人围着“0899”站了一圈。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趣的收容物品,在如梦启动它时,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它的变化。
“0899”外观像个小香炉,里头没有放任何东西,却也能冒烟。听如梦的描述,烟带一股幽香,令人心旷神怡,飘飘袅袅从小香炉的炉顶花纹缺口中冒出,向上飘散。
如梦启动“0899”前,小香炉并没有任何动静,并且也没有烟从中冒出。而当她将炉顶把手提起,用炉盖在炉身处缓缓滑过一圈时,黑黢黢的炉中立马像是燃起了一团火般,又迅速黯淡下去,接着一簇烟便升起,烟的幽香在众人鼻尖萦绕,久久不散。
围着香炉的五人从脚开始变得透明,从下半身过渡到上半身,每个人消失的地方都笼罩着些许氤氲的烟气。最后,所有人包括香炉,都消失在了原处,笼罩的烟气散去,那里仿佛从一开始便不存在人,只留下在会议室里透过玻璃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安皖。
安皖也是看得一愣,毕竟在苗子衿的事情发生前,她一贯是不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但事实发生在身边与眼前,她开始对已有的现实产生质疑与迷惑,不仅是之前让她认知动摇的“家庭”,还有这些“收容物品”,以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艾萨克·卡特莱特——英伦著名的小英百事通。
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谜语人。
就在她回过神来,打算刷会手机看会儿以前的事情来消遣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个不算太熟悉的身影从办公室走廊里一闪而过。
那人有一头黑色长发,被扎成了高马尾,穿着典型的医用白色大褂,与黑冰丝长裤,走得有些着急,安皖因此没看清她的脸——倒不如说她似乎没正眼看过会议室一眼。她急匆匆地朝着器材室走去,看得安皖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那是谁来着?
她轻轻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蹑手蹑脚跟了上去。中途由于自己的运动鞋走路声音稍大了一点,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对方便警惕地回头看了几眼,安皖也因此差点被发现。
那个女人走得十分坚毅,安皖在她身上看不出半点心虚与破绽,她走得迅疾,赶到器材室门口时已经把安皖甩开了一大截。
她气喘吁吁地跟过去,在门口探头进去看了眼情况,确认无误后悄无声息地潜入,藏在一排较大收容物品的架子后面。
收容室里堆放着成百上千的收容物品,“0”号开头的只有几百来样,其他的都是其他数字开头的。安皖甚至能看到编号为“9999”的末置物品“桃花运”,这些收容物品都被固定在一个又一个空格子中央,散发着科技式微弱的淡蓝色光芒,以至于在安皖的眼中,它们都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十分听话,却也令人不太舒服。
安皖找到了那个女人。她看清了她的脸,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几天前在会议室里“咄咄逼人”的尤安。她那双暗红色的眸中此刻泛着危险的光芒,整个人气质阴森,像一个可怖的黑暗女鬼。
——也对,谁让她动物化的是活在深海里的章鱼呢?
不过安皖可不知道这些,她有些害怕地紧盯着她,不断更换着架子掩护自己,试图搞清楚她到底在寻找什么。
“……‘0236’?”在尤安离开了一个停留了很久的位置后,安皖迅速来到那件收容物品的前面,仔细端详起来。这是个照相机形状的收容物品,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尤安来到器材收容室里的控制中央区,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了“0236”这个编号,在弹出“权限密码”的字样后抿了抿嘴,看上去有些沮丧。
“……”安皖看着她试了几个密码,在传出三次“密码错误”的英伦腔女机械音后,它宣布道:“密码失败三次,冻结客户30分钟。”
尤安低咒一声,关闭显示屏,离开了控制中心区,朝器材室外走去。安皖早就赶在她出来前离开了,此刻正躲在旁边的厕所里不敢说话。
现在是下午,艾萨克应该还没有回去,安皖在思考是否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如果尤安的本意并不坏呢?如果不是这样,那她没告状,给了尤安可乘之机,接下来的“美丽新时代”会怎么样?安皖开始变得焦虑,她不能袖手旁观,但又怕曲解好意,在厕所里来回踱步。
等脚步声过去,她才悄悄探出头来,回到了会议室,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看起了相册。
-
五人出现在一个空荡安静的居民屋中。他们来时在伦敦是下午四点,而此时的中国刚好是早晨八点,家里的时钟早已停止转动,房屋因常年无人居住而蒙尘,在阳光光线的照射下,如梦都能看清楚她路过地板上掀起的满地灰尘。
安皖说,她早就搬离了这里,在大学时和苗子衿合租。多年了,这里也没有人居住的痕迹,虽然不算太小,有三个房间,家具也都是多人套的,但那些都很新,刚拆开来没有人用过的样子。很难想象高中时期的安皖是如何自己一个人度过的,在有明显的家人居住的痕迹下突然发现那些过往都是假的或许才是击溃她心理防线的致命一击。
父母、两个哥哥,在安皖的记忆里都成了梦一般的存在。她不清楚这些痕迹是自己刻意摆放出来欺骗自己的,是自己有精神疾病,还是一开始就存在着的,如果他们本就存在,那为什么这些年头他们都未曾出现过?如果是假的,那么安皖的梦境太过于真实,难道她从一开始就患有严重的精神病吗?
于是她质疑起了自己。她想见父母与两位哥哥,但是见不到。她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她甚至连他们是否存在都不清楚。
如梦在安皖的房间里找到藏在书桌板底下被人为撕掉的日记,皱起眉头,仔细翻看。日记中间部分被人撕毁,线装的白线有些散架,上面的笔记停留在初三后的暑假,上高中的日子。那些很小学生气的字句映入眼帘,如梦抚摸着旧旧的线装日记本,突然想起自己的童年。
父母带着自己离开家乡,来到英都。她的初中在伦敦乡下一所初中度过,不负期望考中了市中心一所名牌国际高中,在那里,她结识了高三学长长田安云,以及她与他的领导者——考入伦敦大学的艾萨克·卡特莱特。
如梦回过神来,她想要知道这本日记的来历,但不知道从何下手。于是她走到客厅,向在寻找痕迹的苗子衿询问道:“子衿,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安皖的?”
“诶?”苗子衿开始回忆,“大概是……我们两个是幼儿园同学,但在高一过了一半的时候才相认。小学和初中,我们两个不在一起上。”
也就是说,在写这本日记时,安皖和苗子衿处于不是很熟的情况中。
如梦翻阅着日记,突然注意到撕毁的前几页,有一天安皖写下的内容:
【今天妈妈买回来一樽像,不是佛像也不是基督教神像。基督教神像是木雨子告诉我的,她家就搞一些宗教的东西,什么教都有。我之前感觉好神奇,我问她这些雕像有什么用,她说用来驱邪请福的,也有是得看是用来祈求什么的。只要人心灵足够虔诚,就能走大运。
我还笑她是不是唯心主义,我的政治老师教过我唯心主义是什么,想了想用在她身上刚好合适。木雨子摇摇头,给我了几张符篆,说一张贴床头,一张贴床尾,一个晚上能做好梦。我悄悄用过了,是真的,不过第二天被妈骂得很惨。现在连我都对这些东西感到好奇了。不过妈妈买的雕像是谁的像呢?】
“木雨子?”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女声,如梦转头,看见了弯腰和自己仔细阅读日记内容的江瑾筠。“她居然还认识木雨子。”江瑾筠用右手轻抚下巴,不自觉在嘴角左下方的小痣上轻微摩挲,“木雨子家在我们这行里算是德高望重的了,没想到她初中也和安皖见过。”
我们这行?如梦有些疑惑,但出于任务紧要,她并没有提问,而是将日记递给江瑾筠:“我去找一下其他地方,你可以看看里面有没有更多你熟悉的描述。”
江瑾筠点了点头,接过日记本,侧身让如梦离开书桌,到床头柜旁去寻找。
陈小满和苏翎潜则负责搜寻父母的房间。房间里没有结婚照片,应该说整个家里他们都找不到任何相册,而衣柜里也空空荡荡,这里几乎没有人住的痕迹。但洗漱台上却摆着两副洗漱用品,毛巾也是两块。苏翎潜试着打开水龙头,但由于欠费太久,早已停水。刚进来时窗帘也是拉上的,整个房间一股霉味。
就在二人准备离开房间时,在调查完客厅后去调查两个哥哥的房间的苗子衿突然喊了一声:“卧槽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