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萨克不敢置信地看着镜子里十六岁风华正茂的自己，那个猜想逐渐从虚幻被勾勒出了轮廓，变得真实。
之前的世界里自己从未变小。而他如同之前一般委托斯莱特雅前往调查一件事情，就是克里克斯的同事使用了什么方法让他返老还童，得到了在一个网站上许愿诅咒的消息后，在网站上许愿让艾萨克受到“审判”。为什么偏偏在这个不知多少、充满变量的世界艾萨克受到了真实的审判，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也是“变量”吗？这可不见得。
蝴蝶效应。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就引起了一阵风暴。
这么解释未免太过于牵强，艾萨克是不信的。除非在其中有老熟人作梗，比如刚才清楚的梦境。能在梦境里来去自如的，除了她还有谁？而且艾萨克早就知道与梦境相关的情报，也在群聊里告诉过他们这次任务与木雨子有关，这样一来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房间隔音效果不错，艾萨克窸窸窣窣的声响没有吵醒长田安云，更别提小水母了。
不过此时，身后的房间里什么东西突然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艾萨克关掉了灯，走回卧室，看见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有几条群聊消息。
【美丽新时代群聊】
04:17
【山雀】：@提问 对不起老大……
【山雀】：我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这次任务我不参加了。我真的不参加了。
【山雀】：对不起。
艾萨克微微蹙眉。
如梦的状态不太对劲。莫非她也受到了牵连，木雨子去她的梦境里面恐吓过她了？
思考片刻，艾萨克直接拨打了如梦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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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的持续时间比较长。如梦睡了两个小时左右就醒了。在梦里，木雨子强迫她去摸那具尸体，去感受温热的血液，让她拿起那把刀，美其名曰为民除害，实则是满足木雨子扭曲的心理，为了她而杀掉那个杀死男人的女人。
你要成长，你要学会成长我的宝贝。
木雨子的瞳孔没有缩小，兴奋让那双眼睛变得更加幽暗深邃。她说着那些肉麻的话，像一个母亲那样握着她的手臂，指引她、辅助她。
如梦几乎是被吓醒的。
噩梦带来的后遗症则是头脑发昏，如梦的心跳紊乱，她惊魂未定地瞪着双眼，那双翠绿的眸子不知是委屈了还是为何而蓄满了泪水，不一会儿顺着脸颊滚落，喉咙间也没骨气地传来呜咽。她弓起了背与膝盖，把头埋进双手臂弯，害怕与恐惧占据了她的内心全部，如梦就这样恸哭着。
她不明白木雨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不清楚对方是怎么知道她与江瑾筠的对话的。如梦只知道她后半夜再也不敢自己一个人睡着过去了，并且对自己能否待在队伍里面继续行动保持怀疑……不，她一定不能待下去了，否则自己将会变成队伍的累赘。于是许久后，她有些后怕地打开手机，点击群聊编辑消息，然后发送。
不过在她编写信息的时候，那么窝囊的话从自己手底下流出，如梦的心不可遏制地沉了沉。——我果然还是太矫情、太胆小了吗？这句内心的疑问宛如一只无形的手，把如梦彻彻底底地摁死在了地上，让她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消息发完没多久，伴随着如梦的抽噎，泪水滚落在屏幕上，本就息屏的手机开始震动，来电人漆黑一片的头像底下跟着“艾萨克老板”的英文，红绿按键亮起，能照亮几滴她滚烫的泪水。
如梦又被吓了一跳。她抿了抿唇，最终接起。
“喂，老板？”这句话刚说出，如梦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嗓音沙哑，带有哭腔，不只是“有些失态”的问题。
艾萨克也愣了一下。旋即，他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说道：“先去喝杯温水，冷静冷静。”
如梦照做。等到电话那头的动静小了下来后，艾萨克才继续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的。”如梦挤出了一个不知道给谁看的笑容，“有点太累了。”
殊不知她这样勉强的话艾萨克尽收耳底，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木雨子来找你了？”
听到那边沉默后，艾萨克了然道：“我给你批假期，这次任务换我自己上。”
如梦才听出来艾萨克的声音似乎有点不太对劲。虽然还在抽泣，她止不住一抽一抽地问：“老板，你的声……音怎么变……年轻了……很多？”
“……”艾萨克本就下沉的嘴角又向下弯曲了几度，“没什么，你听错了。”
他变声不久后的声音，不奇怪才怪。
不得不说艾萨克高一时候的样子也十分帅气。早上看到如梦和艾萨克一前一后在群里发的消息后，林霜在手机消息与艾萨克人物形象上反复横跳，似在确认什么，被后者一个眼神瞪到害怕地收起手机。
“老板……你怎么变得这么矮？”林霜问。
艾萨克是长田安云开车送来的。二人一同出现在会议室中，由于之前艾萨克和长田安云身高差不多，今天见面时还要矮了他一点，众人很快就在艾萨克身上发现了端倪。
“矮也比你高。”艾萨克淡淡撇下一句话，林霜好半天才“哈？”了一声，脸臭了片刻，在意识到自己和他打起来依旧没有胜算后才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瑞林这次破天荒地来了会议，把电脑上的内容投屏到了白板上。
“昨天在外行动，去拜访了一下当事人的同事。”瑞林戴着口罩，说话有些闷，他淡淡瞥了眼坐在客人椅上的克里克斯继续说道，“通过……我的能力得知了对方是在一个网站上以‘许愿’的形式使对方被诅咒然后变小的事情。”
他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拖动鼠标，点开了音频。
那人讲了大致的流程操作，然后老老实实地说了诅咒生效的时间。
“很幸运没有超过一周的期限。”瑞林说道，“恭喜你，克里克斯先生。不然的话我就不能拿到他嘴里的消息了。”
克里克斯不语，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但是由于时间问题，他没有交代出自己的消息的来源，也没有说出这么做的代价。”瑞林·阿斯皮斯的声音落入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耳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不好意思，请让我说完。”
青蓝色、宛如蛇瞳的眸子闭上，艾萨克似乎是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找到一丝慌乱的神情。瑞林微皱眉头，睁开眼，不怎么自信地开口：“也就是说，我们不知道代价是什么，也不知道诅咒的解除方法，处于一种被动的境界之中，搞不好你们两个会一直这样下去。”
闻言，长田安云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江瑾筠低头沉思片刻：“问问斯莱特雅不就好了？”尤安是行动派，她抛下一句“我去去就来”便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不久后，尤安回来，重新坐到椅子上，摊手摇头。
“什么意思？她不记得这件事了吗？”林霜疑问道。
“该死，应该让我去的。”瑞林不满地抱起双臂。
“并不是。”尤安的眼神冷了一刹那，那双红色的瞳眸此时此刻让人有了些许畏惧感，“这个网站似乎只有收到邀请的人才能登录，斯莱特雅便是其中之一。”
斯莱特雅这些日子忙着和男朋友谈婚事，加上平时的业务，让她有些忙不过来。于是在接到艾萨克的电话后，斯莱特雅从瑞林那里拿到了网址，委托同事帮忙做了一下。可谁知同事的电脑登不上这个网站，说是查询不到。斯莱特雅这才自己登了上去，按艾萨克说的填入了一些信息——自己大致就业类别与诅咒人的详细资料、为什么要诅咒等，但也填了必填中自己的姓名与性别——这是艾萨克没有说要她填入，但是她自己发现要填的。
艾萨克没有说什么。他只感觉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似乎已经不是他能预料的了。
总而言之，斯莱特雅没事就好。
“还有什么别的信息吗？”艾萨克问道。瑞林摇了摇头：“没有更多了，我问那人填的原因是什么，他说他嫉妒克里克斯先生工资待遇，以及项目方面他与他吵了一架，最后实行的是克里克斯先生的方案，他单纯不爽。”
克里克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瑞林有些莫名其妙：“你知道什么了？”
克里克斯说：“我很优秀，惹来了祸端。”
瑞林有些无语：“呃……你这么理解也行吧。你矮，我不跟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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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时，衣服被身旁的江瑾筠拉住了。前者愣了一下，有些警惕地转头，对上了对方那看似没什么危险的双眸，问道：“何事？”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江瑾筠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了个谎。
闻言，林霜皮笑肉不笑反赠了一个谎：“我用了我的能力。”
江瑾筠朝后一仰，看对方的神情，似乎在等自己说话，于是在林霜脚微微一动，准备离开时，江瑾筠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林霜，林家，要不是我这几年看过了关于江湖上各大家族的消息，我应该是认不出你来的。”
“还江湖。”林霜放松了些许，“太中二了吧姐。”
“所以你来是为了什么？”江瑾筠抬起眼皮，“你想要什么答案？”
林霜稍稍愣住，而后眼底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阴翳：“我想找到她。”
“聊什么呢？”门口传来尤安的声音，她依旧穿着那身看上去像是医用的白大褂，戴着稍扁的方框眼镜，摆了个比较帅的pose，冲两个人说道，“突击放在之后几天，到时候记得看群消息。像这种幕后主使，老板动动手指头就能找到。”
江瑾筠与林霜对视一眼，咽下二人心知肚明的秘密。可其实，尤安已经知道了林霜的目的，这和她的目的有些相似。就像林霜要找乔映知，尤安想念阳清雨一般。
三人就这样缄默其口。
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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