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的双脚在坍塌的碎石堆里陷得更深，脚踝被碎裂的鳞片划破，血珠刚渗出就被周身蒸腾的热浪烤成血痂。沉渊剑的墨玉裂痕已蔓延至剑柄，黑火像风中残烛般明灭，他却反手将这柄陪伴多年的古剑插在地上，仅留焚川剑在掌心震颤。
红玉剑柄烫得几乎要熔进皮肉，嵌在其中的火龙骨发出濒死般的咆哮，却在墨渊骤然暴涨的神力催动下，迸发出刺目的红光。他能感觉到四肢百骸的神力正顺着血脉往右臂涌，经脉被撑得像要断裂，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烧——这是透支生命的打法，焚川剑的温度已突破临界点，剑身在空气中拉出残影，留下一串串爆裂的火星。
“吼——”
L091的复眼同时亮起猩红，被劈开的腹甲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绿色脓水涌出又凝结成膜。它似乎看穿了墨渊的意图，庞大的躯体猛地蜷缩，暗金色鳞片层层叠起，竟在胸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甲，翼膜上的紫色脉络疯狂搏动，显然在积蓄更强的龙息。
“晚了！”
墨渊的吼声带着血沫喷出，他猛地踏碎脚下的岩石，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向L091的头颅。焚川剑的火光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焰尾，将周围扭曲的神力场都烧得噼啪作响。那些还在愈合的鳞片在接触到焰尾的瞬间就化为灰烬，绿色脓水被蒸腾成刺鼻的雾气。
L091的螺旋口腔再次张开，墨绿色能量却迟迟未能喷出——焚川剑已顺着它未闭合的颌骨斩了进去！
“嗤啦——”
红玉火光与鳞片碰撞的瞬间，发出布料被投入熔炉的焦糊声。墨渊能清晰感觉到剑尖劈开坚硬的骨层，斩断那些纠缠的触须，火龙骨的咆哮与L091的嘶吼在狭窄的口腔里撞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手腕翻转，将全身神力猛地灌注入剑身，红玉光芒骤然暴涨，竟在L091的颌骨内侧撕开一道横向的裂口！
“给我——开！”
墨渊的手臂肌肉贲张，焚川剑在他手中划出一道竖直的弧线，与横向裂口交叉成巨大的“虎口”形状。绿色脓水像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带着腐蚀一切的腥气，溅在地上蚀出半米深的坑洞。L091的躯体剧烈抽搐，覆盖全身的暗金色鳞片纷纷炸裂，露出底下蠕动的紫红色肌肉，它发出一声不似生物能承受的凄厉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漫天烟尘。
焚川剑的红光渐渐黯淡，墨渊拄着剑半跪在地，咳出的血落在滚烫的剑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他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L091，那道“虎口”状的伤口还在不断涌出脓水，似乎已经没了生息。
林野的后背撞在岩壁上，碎石硌得肋骨生疼，他却顾不上揉。喉咙里的腥甜混着铁锈味往上涌，他用力咽了口唾沫，视线死死黏在前方——L091庞大的躯体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蜷缩着，暗金色鳞片层层叠叠地塌下去，像座突然倾颓的金属山。那道被焚川剑劈开的“虎口”还在汩汩淌着绿脓，落在地上蚀出滋滋作响的小坑，脓水边缘却已开始发乌、凝固。
“结束了……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被洞穴里的寒风抽过。匕首从掌心滑落，在地上弹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回响，这声音在死寂的 arena 里格外突兀。
老炮拄着重锤喘粗气，锤头的火龙骨碎粒还在泛着余温，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他娘的……总算能干掉这畜生了。”他抹了把脸，手背上的伤口被绿脓溅过，正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墨渊这小子，命真硬。”
林鹤年正用机械臂的残端擦拭目镜上的油污，镜片后的眼睛却突然眯起：“不对。”他突然抬手，机械指节在空气中虚点，“我的扫描仪……还在跳红。这东西的生命体征没归零，反而在……”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在飙升！”
青雀的惊鸿弓始终没放下，弓弦上的三支箭矢微微震颤，她的指尖抵着箭羽，指腹因用力而泛白：“神力场不对劲。”她侧耳听着什么，气流在她鬓角打着旋，“刚才龙息炸开时，力场是紊乱的，但现在……它在收缩，像被什么东西攥成了团。”
瞎子摸索着捡起断成两截的小太刀，断裂处的黑雾正丝丝缕缕往外冒，却在离L091尸体三米远的地方突然僵住，冻成了细碎的冰碴。“冷。”他声音发哑，往回收了收手，“比力场墙还冷的东西……在里面。”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他这才注意到，那些原本在蠕动的绿脓凝固得太快了——不是自然干涸，而是边缘结了层薄薄的白霜，像冬天湖面初冻时的冰壳。L091蜷缩的躯体也在动，不是濒死的抽搐，而是一种……从内部向外顶的鼓胀，每一寸鳞片都在轻微地起伏，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壳而出。
“那鳞片……”林野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看见最外层的暗金色鳞片正在剥落，不是被打烂的碎裂，而是像蜕皮般整片掀起，露出底下暗蓝色的新皮。那新皮泛着玉石般的冷光，仔细看，上面竟布满细密的冰纹，像极北冰川深处冻了万年的岩层。
“不是结束。”青雀的弓弦突然绷得笔直，箭头直指L091的躯干，“是开始。”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脆响炸开。L091的躯体突然像被充气般膨胀起来，暗金色鳞片如碎玻璃般迸射，绿脓在半空中就冻成了冰珠，砸在地上噼啪作响。那道“虎口”状的伤口猛地撕裂，却不再淌脓，而是涌出一股白茫茫的寒气，所过之处， arena 中央的鳞片堆瞬间被裹上冰层，连空气都仿佛被冻得凝固，呼出去的气变成了白雾。
林野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忘了。
膨胀的躯体还在舒展，四只巨大的翼膜猛地从两侧撑开，足有十多米宽。翼膜不是血肉，而是半透明的冰晶，里面缠绕着淡蓝色的脉络，像冻结的闪电，边缘的冰棱锋利得能映出人影。暗蓝色的鳞片层层覆盖在躯干上，每一片都有磨盘大，阳光从洞口斜射进来，在鳞片上折射出虹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那不是金属的光泽，是万年玄冰才有的冷冽。
最骇人的是头颅。原本布满复眼的地方彻底炸开，露出一颗覆盖着冰甲的龙头，双角向上弯曲，尖端凝结着半尺长的冰锥，角上的纹路像天然的冰裂纹路。金色的竖瞳缓缓睁开，没有丝毫温度，扫过众人时，仿佛在看一群蝼蚁。它张开巨口，露出两排泛着寒光的利齿，牙缝里卡着未化的冰碴，刚才那道“虎口”早已消失无踪。
“是……龙？”林鹤年的机械臂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能量异常”变成了刺眼的红色，“地脉……这洞穴的地脉在倒灌！它在吸冰脉的力量！”
瞎子突然按住太阳穴，闷哼一声：“力场……是冰脉力场。这东西根本不是L091，是……”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四翼龙……最接近神的四翼龙！”
冰龙的四翼轻轻扇动，带起的寒风瞬间将 arena 边缘的岩石冻成了冰雕，连墨渊插在地上的沉渊剑都裹上了一层白霜。它低头，金色竖瞳对准了半跪在地的墨渊，喉间发出低沉的咆哮，不是L091那种金属摩擦声，而是像冰川开裂的轰鸣，震得洞顶的冰锥簌簌往下掉。
林野感觉血液都快冻住了。他终于明白刚才的L091是什么——那不是本体，只是冰龙褪下的一层壳，像蛇蜕皮般，用暗金色的鳞甲和腐肉伪装成怪物，藏起了这头真正的巨兽。
“这……这他娘的……”老炮的重锤“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咱们闯的哪是洞穴……是龙潭啊。”
冰龙的咆哮陡然拔高，四翼完全展开，暗蓝色的身躯在冰雾中若隐若现，几乎撑满了整个洞穴。它前爪抬起，冰爪在岩壁上划出五道深痕，冰晶顺着划痕迅速蔓延，眨眼间就结成了冰墙。
林野看着那道冰墙，又看了看冰龙那双毫无感情的竖瞳，突然想起刚进洞时闻到的腐肉味——或许那根本不是L091的，是无数年来，误闯这里的生物被冻成冰雕后，慢慢腐烂的味道。
刚才的战斗，不过是给这头冰龙挠了挠痒。
真正的猎杀，现在才拉开序幕。
冰龙的咆哮还在洞穴里回荡，金色竖瞳里的寒光突然一凝。它那覆盖着暗蓝色鳞片的长尾毫无征兆地扬起，尾尖的冰棱划破空气，带起一道青白的残影——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小心！”阿澈的吼声刚出口，整个人就像被狂风卷中的落叶，猛地撞向岩壁。黑帆浪山组的另外三个成员更惨，他们站在冰龙尾扫过的轨迹上，只来得及发出半声闷哼，骨骼碎裂的脆响就混着冰碴炸开。一个队员的肩骨直接塌陷，另一个被扫中腰腹，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飞出去，撞在 arena 中央的鳞片堆上，溅起一片冻成冰的绿脓。
“畜生！”老炮红了眼，抡起重锤就想往前冲，脚下却突然一滑——冰龙摆尾时带起的寒气已经在地面凝成了薄冰。他刚稳住身形，就见冰龙的巨口再次张开，这一次没有墨绿色的龙息，只有一股白茫茫的寒气喷涌而出，像无数根冰针织成的网，瞬间笼罩了半个 arena。
“躲！”青雀的箭矢先一步射出，三支箭在寒气中炸开，形成三道气流屏障，却被冻得噼啪作响，眨眼间就覆上了冰壳。
老炮反应慢了半拍，左臂正好迎上寒气的边缘。他只觉一阵刺骨的冷意顺着胳膊爬上来，比腊月的冰窖还寒，肌肉瞬间僵硬，连带着重锤都差点脱手。他低头一看，左手手背已经冻成了青紫色，皮肤下的血管像结了冰的水管，泛着诡异的白，指尖更是彻底失去了知觉，像套了个冰做的壳子。
“操！”老炮骂了一声，想用右手去掰，却发现左臂已经僵得像块铁板。
“接着！”青雀的声音带着破空声砸过来。一个金属小管擦着老炮的耳边飞过，撞在他胸口的护甲上。管身上印着红色的“融”字，是基地特制的速效解冻药。
“捏碎了倒在胳膊上！”青雀的惊鸿弓再次拉满，这一次她没有瞄准冰龙，而是射向 arena 边缘的岩壁。箭矢炸开时带起一股强气流，暂时挡住了蔓延的寒气，“去后面歇着！这点伤死不了，但留在这儿就是累赘！”
老炮咬着牙捏碎小管，刺鼻的药水味混着暖意涌出来，他赶紧把药水倒在冻僵的胳膊上。冰碴簌簌往下掉，皮肤泛起火烧般的疼，总算有了点知觉。他看了眼青雀绷紧的背影，又看了眼 arena 中央正缓缓站直的墨渊，闷哼一声，拖着还在发麻的胳膊往后退，退到被打残的浪山组成员身边时，顺手把一个还有气的队员往更深处拉了拉。
冰龙的第二道寒气又要喷出来了。青雀突然转身，对着剩下的队员厉声嘶吼：“都他妈看清楚了！”她的声音在洞穴里撞出回声，震得人耳膜发疼，“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她抬手，一支箭矢擦着林野的耳边飞过，钉在冰龙的前爪旁，箭羽震颤着发出嗡鸣：“能扛住寒气的、手里家伙还能用的，往前靠三步！组成盾阵，给墨渊争取时间！”
“剩下的！”她的目光扫过几个脸色发白的新人，其中一个手里的短刃已经冻成了冰坨，“不想死就往后退，退到力场墙边缘！但别他妈光顾着躲——用你们的异能、用通讯器、用任何能用的东西，给前面报点！冰龙的动作、寒气的轨迹，看到什么喊什么！”
“这不是演习！”青雀的弓弦突然一松，箭矢精准地射断了冰龙一根垂下来的冰锥，“强者顶上去，弱者守好后方！墨渊是主力，他倒了，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看着青雀鬓角被寒气冻出的白霜，看着她明明手臂在发抖却依旧挺直的脊背，又看了眼 arena 中央——墨渊已经握住了地上的沉渊剑，双剑交叉的瞬间，黑火与红火再次燃起，只是火焰边缘都凝着细碎的冰碴，显然也在硬抗寒气。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这一次，掌心的汗没有让刀柄打滑。匕首上的齿痕在火光下格外清晰，像在催促着什么。
“算我一个！”林野低吼一声，往前踏了三步，正好站在青雀身侧。
旁边的林鹤年也动了，他将机械臂的残端掰下来，露出里面还在运转的能量核心：“扫描还能撑五分钟。冰龙左翼第三根翼骨有裂缝，刚才老炮砸的！”
青雀的嘴角勾起一丝狠劲，她看向墨渊的方向，高声喊道：“墨渊！左翼！给你留着口子！”
远处，墨渊的身影顿了顿，双剑的光芒骤然暴涨。冰龙似乎被这挑衅激怒，长尾再次扬起，这一次，迎接它的不再是溃散的防御，而是几道同时亮起的异能光芒——林野的匕首带起合金的锐风，林鹤年的能量核心迸出电光，还有两个浪山组的老成员举起了盾牌，盾面上的符文在神力场里亮起微光。
冰雾中，青雀的声音再次炸响：“撑住！”
林野刚往前踏出半步，后领就被猛地拽住。青雀的力气大得惊人，他踉跄着后退时，听见她压低的吼声：“你逞什么能？”
惊鸿弓的弓弦还在震颤，青雀的目光扫过他沾着血污的脸，又落回他手里那柄明显还带着生涩感的匕首：“你是新人，上个月才过的考核期吧？”她往洞穴深处偏了偏下巴，那里的岩壁相对完整，“去那边，用抗神力通讯器连赵指挥官。报坐标，报伤亡，报目标形态——现在是四翼冰龙，不是L091了，让守门人立刻调支援！”
林野攥紧匕首，指节发白：“可是……”
“没什么可是！”青雀的箭矢突然擦着冰龙的冰翼飞过，带起的气流震得林野耳朵嗡嗡响，“你留在这里，挨一下寒气就冻成冰雕了，帮不上任何忙！”她的声音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守好通讯器，让指挥官知道里面的情况，这才是你现在该干的事。去！”
林野咬了咬牙，最后看了眼 arena 中央的墨渊，转身冲向洞穴深处。抗神力通讯器的耳麦早被震坏了，他摸索着调出频道，指尖因为紧张有些发颤，通讯器里传来滋滋的杂音，像是被冰龙的寒气干扰着。
就在这时， arena 中央突然爆发出一阵锐鸣。
林野下意识回头——墨渊正缓缓站直身体，沉渊剑与焚川剑被他同时握在手中。原本三尺长的剑身正在延展，沉渊剑的墨玉纹路顺着刃身疯狂蔓延，剑宽从指节粗涨至巴掌宽，刃口泛着的黑芒像活物般吞吐，剑脊上浮现出古老的符文，仿佛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焚川剑的变化更惊人，红玉火焰顺着剑刃往上蹿，剑身拉长到近两米，火龙骨的轮廓在火焰中清晰可见，像是有一条红龙盘绕在剑身上，发出低沉的咆哮。
两柄剑悬在墨渊身侧，不再是冰冷的武器，更像有了呼吸的活物，剑身在空气中轻轻震颤，竟自发地劈开了周围弥漫的寒气。
紧接着，墨渊周身突然腾起黑火。
不是之前那种跳跃的火苗，而是粘稠如墨的火焰，从他脚底猛地蹿起，瞬间将他整个人吞噬。黑火翻涌着，像无数条燃烧的蛇，缠绕着他的四肢、躯干，连头发丝都裹在其中。冰龙喷来的寒气撞在黑火上，瞬间被蒸腾成白雾，发出噼啪的脆响，那些原本冻在他身上的冰碴，在黑火中连灰烬都没留下。
林野举着通讯器的手僵在半空，连呼吸都忘了。
他看见墨渊左臂上那道被龙息灼出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在黑火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焦黑的皮肉脱落，新的血肉像潮水般涌来，连疤痕都没留下；他看见墨渊嘴角的血迹被黑火舔舐干净，原本苍白的脸色重新染上血色，甚至泛着一种近乎妖异的红。
不过数息，黑火骤然收敛，像被墨渊吸回了体内。
他重新握住双剑，沉渊剑的墨玉在昏暗里亮得惊人，焚川剑的火焰烧得更旺，剑身在他手中轻颤，仿佛在渴望厮杀。刚才那场恶战留下的伤痕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盯着冰龙的金色竖瞳，竟带着几分近乎癫狂的战意。
洞穴深处，林野的通讯器“滋滋”响着，赵指挥官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收到请回答……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望着 arena 中央那个浴火重生般的身影。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是什么鬼啊？
这是……boss开启第二阶段了吗？
冰龙显然也被这变故震慑，金色竖瞳微微收缩，四翼扇动的幅度慢了半拍。 arena 里静得可怕，只有双剑震颤的嗡鸣，和林野通讯器里那片刺啦作响的杂音，衬得墨渊那道重新挺直的身影，像一柄即将劈开寒冰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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