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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往

炽颤

林将刚结束一组障碍训练,额角挂着细密的汗 林将刚结束一组障碍训练,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

她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右脚踝落地时只有些微的酸胀感,恢复得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Raven喷着满足的响鼻,巨大的头颅亲昵地蹭着林将的肩膀。

林将笑着拍了拍它汗湿的脖颈:“干得漂亮,伙计。”她牵着它走向场边早已等候的专业马工。

“李师傅,麻烦检查一下蹄铁,尤其是右后跟那块,刚才落地感觉有点滑。”林将的声音清晰平稳。

李师傅是林家马场的资深钉蹄师,对Raven的蹄形和习惯再熟悉不过。

“好嘞,小姐放心。”李师傅应了一声,立刻熟练地抬起Raven的右后蹄检查起来。

“嗯,是有点磨损了,防滑纹浅了。正好明天新订制的那副加宽防滑蹄铁就到了,保准上场稳稳当当!”

林将点点头,看着李师傅专业的动作,心里很踏实。

自家的马场和团队,让她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奔波和麻烦。

她把缰绳交给旁边的马工,走到休息区拿起水壶喝水。

晚风吹拂着她汗湿的鬓角,带来一丝凉爽。

她看着远处Raven在李师傅手下温顺的样子,眼神沉静。

校庆表演,对她而言更像是一次和Raven在熟悉领域里的默契展示,压力不大,只有隐隐的期待。

学校内。

主教学楼侧面那堵长长的海报墙前围了不少学生对着新鲜出炉校庆最终版节目单和各类宣传海报讨论着

林将拿着刚从小卖部买的面包和牛奶,打算找个安静角落解决午餐。

路过海报墙时,目光不经意地被吸引过去。

最醒目的位置,贴着一张设计感十足的海报。

背景是深邃的夜空和抽象的骏马剪影,中央是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驭风追光-马术障碍表演”。

下方一行小字:“表演者:高二(8)班林将&Raven”,旁边还配了一张Raven在草场上扬蹄飞奔的抓拍照片,姿态矫健,气势非凡。

海报前聚集的人最多,议论声也最热烈。

“哇!开场表演!这马好帅啊!”

“林将?就是那个转校生?她会骑马?”

“听说在国外拿过奖呢!”

“这海报做得真带感!”

林将站在人群外围,咬着吸管,安静地看着那张海报。

海报上的Raven神采飞扬,是她最熟悉的模样。

听着周围或惊叹或好奇的议论,她心里没什么特别的骄傲或激动,只有一种“终于要来了”的平静确认感。

就像赛前检查完所有装备,只等闸门打开。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海报墙的另一端。

温澜正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微微仰头,看着一张舞蹈社的宣传海报。

海报上是一个女生优美的舞姿剪影,温澜的独舞节目名称《溯光》用娟秀的字体标注在下方,位置并不显眼,夹在几个集体节目之间。

她的侧脸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沉静,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无懈可击的温和笑意。

但林将注意到,温澜的目光在《溯光》两个字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拂过海报边缘,似是贪恋。

那惯常沉静如水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微澜,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她的目光便移开了,仿佛只是随意浏览,脸上重新恢复平静。

林将收回目光,几口喝完牛奶,把空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她没去打扰温澜,转身离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和需要专注的事情。

校庆当日。

后台区域人弥漫着兴奋紧张交织的气息,穿着各色演出服的学生们穿梭忙碌,老师拿着对讲机大声指挥。

开场表演的特殊性让林将和Raven拥有一个相对独立、用临时围栏隔开的准备区域,远离了大部分喧嚣。

林将已经换上了全套正式的黑色骑手服,护甲、马裤、长靴,每一寸都熨帖挺括。

她正仔细地给Raven做最后的刷拭和检查,动作轻柔而专注,Raven似乎也感受到了今天的不同寻常,显得格外安静温顺,只是偶尔用鼻子蹭蹭林将的手臂。

“紧张吗?”董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今天穿着得体的套装,作为特邀嘉宾和林将家长,提前来到了后台。

林将直起身,看向姑姑,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笑以及沉静的笃定:“还好,Raven状态也很好。”

董逸看着她沉静的眼眸和挺拔的身姿,眼中满是赞许和欣慰。

这孩子,只有在马背上,才是真正舒展和自信的。

“那就好。好好享受你的舞台,期待你的表现。”她拍了拍林将的肩膀,没再多说,转身去和校方人员寒暄。

林将深吸一口气,再次检查了鞍具的每一个搭扣,肚带的松紧,确认无误。

她戴上黑色的骑士头盔,系好颌带。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沉静,像即将出鞘的剑。

操场观众席。

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巨大的舞台背景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主持人激昂的开场白透过音响传遍每个角落,点燃了全场的热情。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本次校庆盛典的开场表演——驭风追光!表演者,高二(8)班,林将!”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瞬间响起。

伴随着一阵低沉而充满力量的鼓点前奏,场地入口处,一道漆黑如墨的矫健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疾驰入场!

林将挺直身体出场,黑色的骑手服与Raven油亮的皮毛在阳光下相互着应,马蹄踏在草皮上发出节奏分明的闷响,敲击着所有人的心弦。

风掠过她的头盔,吹起Raven飞扬的鬃毛。

加速!起跳!

第一道单横木障碍被轻松跨越,流畅得如同呼吸。

观众席瞬间爆发出惊呼和更热烈的掌声。

陈昱珩挤在田径队专属的区域,激动地拍着旁边队友的胳膊:“卧槽!帅啊,快看!那马!那人!”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场上那道疾驰的身影。

张一锐坐在陈昱珩旁边,位置靠后。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地站起来,只是安静地坐着,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场中那道迅疾如风的黑色闪电。

看着她精准地控制着马匹的步幅和节奏,看着她在障碍前毫不犹豫地指令起跳,看着人马在空中划出完美而充满力量的弧线,再稳稳落地,继续冲向下一道障碍。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大的表情波动,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专注的光芒比平时更甚。

张一锐比普通人更能欣赏那种对身体和节奏的绝对掌控力,那种将力量与技巧、勇气与冷静完美融合的状态,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感和令人心悸的美感。

“漂亮!”当林将和Raven以一个极其惊险却精准无误的角度切入,完美跃过一道角度刁钻的双重组合障碍时,连一向冷静的张一锐都忍不住在心里低喝一声。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场上,林将心无旁骛,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风的声音、马蹄的节奏。

Raven传递来的力量和前方需要征服的障碍让林将觉得鲜活。

每一次起跳腾空,都是力量与技巧的完美释放;每一次稳稳落地,都是信任与默契的无声证明。观众席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她只专注于与伙伴共同谱写的这首力与美的交响。

最后一道最高的垂直障碍!

加速!Raven强有力的后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巨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在空中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抛物曲线,阳光勾勒出它流畅紧绷的肌肉线条和骑手挺拔的身影。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然后,是马蹄稳稳落地的沉重声响。

成功了!

林将控制着Raven在场地中央勒停。她轻轻拍了拍大汗淋漓却神采飞扬的Raven。

一人一马,在阳光和万众瞩目下,微微喘息,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征服者气息。

“哗——!!!”

短暂的寂静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口哨和喝彩声,几乎要掀翻整个操场。

林将摘下头盔,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颊边。她脸上没什么夸张的笑容,只有一种完成使命后的平静发自内心的愉悦。

她环顾四周沸腾的观众席,目光沉静。

太阳在她汗湿的侧脸和Raven油亮的皮毛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

张一锐坐在沸腾的人群中,看着她微微扬起的下巴和沉静的眼神,回想起与那天在器械区泥泞中狼狈却倔强的样子,在脑海中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他依旧沉默着,但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刚才那场充满力量与专注的表演轻轻触动了一下,在他的内心世界余波无声地扩散。

“太牛了,这开场绝了!”陈昱珩兴奋地转过头,用力拍着张一锐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绪。

“哎,你说林将下来会不会接受采访啊?我们去后台看看?”

张一锐收回目光,瞥了陈昱珩一眼,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平淡,甚至带着点嫌弃。

“要去你去。”他重新靠回椅背,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正在退场的那道黑色身影,又迅速移开。

“别那么扫兴嘛锐哥,走呗,你的东西不是还在她那吗?顺便要她还回来,哎,我就不信她这次还有什么理由。”

陈昱珩说的认真,张一锐翻了个白眼。

“皇上不急太监急。”

张一锐抛下一句话之后站起身离开了。

“不是?好兄弟替你发愁你就这样?你等会!你又去哪?”陈昱珩也直起半个身子在座位上喊。

林将已经换上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低腰牛仔裤在后台化妆室内休息,下场后邻林将又和Raven呆了一会后已经叫专人安排车回马场了。

林将刚打开游戏就接到电话,是林念年。

上次争吵过后林将就再也没见过林念年了,偶尔林念年发微信林将也不回,纯是林念年自己一个人单方面输出,被林念年发文字念叨“做事毛毛躁躁”后林将就删了她微信,即使后来林念年又想加回来她也不通过。

林将在心里想着:“如果这次打电话过来也是来骂自己的那就把电话卡和手机都扔了。”

接通后,林念年用温柔的语气开口:“我刚才看到了一中对于开场的直播,表现很好,校方肯定对你赞赏又加。”

林将无聊的拿起旁边的梳子梳自己的头发。

“以后如果有这种机会就要多展现自己知道吗?当然学习也不要落下,锦上添花最好。”

就在林念年似乎一点停下的打算都没有时林将开口打断。

“说够没?我忙着呢。”

林念年沉默了一会,继续说:“爸爸明年九月要出来了。”

黄旭刚是林将的父亲,在她三岁那年就进了监狱。

“你还想着管他呢?我为什么跟着你姓难道忘了?”林将闭上眼扶额,想起当年。

“黄旭刚你敢打我!刚刚那个狐狸精给你打电话你以为我没听到是不是?”

说着,黄旭刚又给了林念年一巴掌。

“老子今天打的就是你怎么了!现在公司资金流转不开还不是因为董奕那个女的叫人查了我的底,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要你去陪可以帮衬到我的沈总你不去现在又在这里管什么!不就陪个睡吗?也不懂你在矫情什么。”

黄旭刚面目狰狞,气的在大口大口喘气,林念年被扇的跪坐在地上。

“你他妈疯了是不是?我是你老婆不是什么鸡婆!谁叫你去跟你那些所谓的好兄弟整天厮混在一起,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借钱给那些人,你非要打肿脸充胖子逞能,现在好了吧!公司马上就要被查封你以为他们可以救你吗?!至于那个什么狗屁沈总,你以为随随便便叫个女的去陪睡就行了吗?人家根本看不上你!”

够了!”黄旭刚被扯下面子心里愤恨,一下子坐在林念年身上疯狂抽打着她。

“黄旭刚你不得好死!”林念年哭喊着,冤屈声大到门口都能听到。

此时,董奕正牵着林将的手回到家门口。

林念年知道,如果按照黄旭刚这个性子指不定会对林将做出点什么,有先见之明的把林将送到董奕家照看着。

“是妈妈的声音,姑姑,妈妈在里面怎么了?”

幼小的林将仰头天真的看着董奕,董奕察觉到不对,蹲下身摸了摸林将的头。

“好孩子,到车上等我好吗,姑姑马上回来。”

说完,董奕抱起林将回到车上。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见爸爸妈妈。”林将闹腾着,但还是被董奕锁在车里。

董奕报了警,简单报了地址说明情况后就快步走进别墅。

别墅门没关,董奕刚一进去看到的就是黄旭刚去厨房拿刀的情形。

“黄旭刚你要干什么!”

董奕立马呵斥。

黄旭刚露出一脸不屑。“哟,我还以为是谁来了,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董院长吗?怎么亲自过来抓我了?”

“我劝你放下武器乖乖投降,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犯法的!”

“你装你妈了个狗屁!姓董的,别以为我平常喊你一声姐你就以为是我亲姐吗?我也只不过是看在我父亲和你父亲是结拜关系上才给你面子,平常我们八杆子打不着现在你却叫人来查老子?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还剩下一口气喘着马上就要死了的父亲瞧不起我,我他妈现在看到你就烦!”

董奕恼了,但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再激怒他,只能尽量拖时间。“这是我的工作,公事公办。再说了,我们两家父辈的关系几年前就闹翻了,我爸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你过,是你自己的贪婪蒙蔽了你的双眼。”

“行行行,你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今天既然你也来了那就别指望还能活着离开!”

黄旭刚提起把菜刀就要砍向董奕,董奕拿起手边的花瓶砸向他,一时间黄旭刚的头部流出鲜血,整个人翻倒在地上。

董奕颤出抖声,但语气里依然透露着强硬:“我已经报警了!如果你还想活就赶紧走!”

黄旭刚捂住头上的伤疤颤颤巍巍站起身。

“好你个董奕,算你狠,走着瞧。”

黄旭刚逃也似得从后院门逃走了。

等到黄旭刚一走,董奕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顺气,转头看到已经被打到昏迷躺在地上的林念年赶忙上前。

“林念年!林念年!”董奕大声喊着林念年试图让她清醒过来,但无助于事,随后又赶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林将那天不懂为什么不能见到爸爸,为什么妈妈沉睡过去,她在车上哭喊着,没人理她,一直到嘈杂的警笛声覆盖掉她的声音后好一会董奕才被警察扶了出来。

驾驶位置的车门被打开,董奕双目无神的坐在座位上。

“姑姑,你还好吗?”林将那早已哭花的脸怼到董奕身前。董奕这才回过神。

“好孩子。”

董奕抱着林将,单手在林将背后一直安抚着。

“姑姑….我爸爸妈妈呢?”林将的声音已经哭的有些沙哑。

董奕摇了摇头,说:“你爸爸做错了事,需要去一个地方,妈妈的话,她累了在睡觉呢,我们暂时先不要打扰她好不好?”

黄旭刚因为卷钱跑路去赌博被债主抓住报警处理,其涉嫌金额大,且还涉及恐吓他人、危害他人生命未遂、嫖娼、伪造个人身份、家暴、情节恶劣,数罪并罚,被判刑十五年。

后来,林将有段日子一直跟在董奕身边,林念年伤势还没好全就已经联络律师提出诉讼离婚。

黄老爷子自知理亏,将曾经给过黄旭刚的资产能收回的收回后转移到林念年名下,再单方面给了些补偿。林家长辈当初是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可事到如今其实就没有不心疼的份,也是能给的都给了。

二十几岁的林念年躺在草地上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时,是做梦都想不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的。

林将刚读完幼儿园就跟着林念年去英国了,之后林念年跟着合作伙伴一起打开了亚洲市场就顺便回国了,但是把林将独自一人留在英国,请了一屋子佣人来照看。

或许是因为清楚权势和金钱的重要性后林念年就拼命追赶,忙的顾不上林将。

董奕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不能随意出国,林念年一直忙于国内事业,也不怎么去英国。

殊不知,林将当初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她只是想要一份陪伴,仅仅如此。

在英国那段时间,林将多少次独自哭到崩溃,被人欺负也不敢说,是后来自己长大了才知道反抗。

林将想完后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冷淡:“我告诉你林念年,你要是真的这么执着他,我跟你就无半点关系,你也别想联系到我。”

林将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电话带来的阴霾驱散,但那沉重的感觉像湿透的棉絮,沉甸甸地堵在胸口。

化妆室里明明开着空调,她却觉得有些闷。她把手机丢在一旁的化妆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偌大的化妆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外面校庆的喧嚣仿佛隔着厚厚的墙壁,模糊成一片遥远的背景噪音,衬得这里更加寂静。

镜子里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几缕汗湿的碎发贴在颊边。

刚才表演结束时的平静和愉悦,早已被那通电话冲刷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熟悉的疲惫和疏离感。

又是这样。

热闹是别人的,她好像永远被隔在玻璃罩外。

她站起身,准备离那枚被她塞在书包夹层深处几乎快要遗忘的金属片,此刻的存在感骤然鲜明起来。

她看着张一锐那张没什么波澜的脸,又想起器械区冰冷的矿泉水瓶和陈昱珩夸张的尖叫。

所有的憋屈、烦躁,连同刚才被母亲电话勾起的沉郁,似乎在见到张一锐时淡化了些许。

林将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敲打。

她没有立刻否认,也没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反驳。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刚才因电话而起的脆弱和疏冷被迅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倦怠。

她没有像在教室那样呛声,声音甚至比平时更低、更平缓:“我以为,你忘了这茬。”

一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捕捉到了她语气里那丝不易察觉的倦怠和疏离,这比直接的愤怒或尖锐的言语更让他感到一丝异样。

眼前的林将,和赛场上那个光芒四射、掌控一切的骑手判若两人,也和器械区泥地里那个狼狈却倔强的身影不同。

此刻的她,像卸下了所有盔甲,露出内里一丝真实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接她的话,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扫过她放在化妆台旁边的黑色书包。那枚校徽,很可能就在里面。

“在包里?”他直接问道,语气不是质问,更像是一种确认。

林将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包。她没有动,也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张一锐往前走了半步。这个距离依然保持着基本的社交空间,但已经足够让林将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带着从外面热闹场域带进来的微热气息和干净的皂角味。

他没有伸手去碰她的包,只是看着她,眼神里那点探究更深了些。

“嗯。”林将回答了,像是最后一般的妥协。

随后她走过去,拉开书包拉链,把最深层的袋子拉链也拉开了。

校徽瘫在她手心,林将没有抬头看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金属外边。

或许本来有些不甘,但是现在已经烟消云散。

张一锐察觉的林将整个人的气氛有些不对,但是现在又能以什么身份开口呢?这很奇怪。

“谢谢。”

他低声说。声音不高,但很清晰。不再是之前那种“抵消了”的敷衍,而是一种正式的、带着点生涩的感谢。

林将的手收了回去,插回自己的牛仔裤口袋。她依旧没有看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校徽物归原主。两人之间那根无形纠缠的线,似乎在这一刻,无声地松开了。

化妆室里只剩下一种带着点尴尬又有些释然的平静。

“那天。”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一点,似乎有些艰难地寻找着合适的词句。

“在器械区…还有课室…”

还有着她带着审视和一丝疑惑的眼神。

“…可能不太好。”

没有直接道歉,但这句话本身,对于习惯了沉默和用“麻烦”来定义人际关系的张一锐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让步和反思。他在承认自己的问题。

林将愣住了。

她完全没料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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