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Love Song,成了最后送给你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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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硌着笔杆,金属的凉意渗进指节。
张砚拙盯着纸上的歌词,最后一个字写完时,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小片墨迹,像那年雨夜她胶片上晕开的水痕。
他转了转无名指上的银环——她送的,尺寸其实有点松,但他总下意识去摸,仿佛这样就能触到一点她的温度。
"小悔,我写完了。"
房间里没开灯,窗外的上海浸在霓虹里,威士忌杯底的冰块早化了,杯壁凝着水珠,像他唱不出的哽咽。
耳机里的伴奏循环到第七遍,鼓点撞着胸腔。他想起她蜷在沙发里听他DEMO的样子,头发散在抱枕上,眼睛亮得像晚星。那时她总说:"张砚拙,你写的歌比你说的话诚实多了。"
他不会表达爱意。
可现在歌写完了,该听的人却不在了。
他按下录音键。
前奏响起时,戒指碰在麦克风上,很轻的一声"叮"。
"……其中夹杂快乐,却又伤心难过。"
唱到这句时,喉咙突然发紧。原来最痛的从来不是失去,而是回忆里那些明亮的碎片——她踮脚给他系围巾的手指,她相机里他睡着的侧脸,她笑着说"你真是我见过最安静的男生"时,睫毛投下的阴影。
他的声音低哑,像一杯化了一半冰的威士忌,苦涩里混着呛喉的凉。
这首歌里有他们初遇时夜店的霓虹,有她脖颈上柑橘调的香水味,有雨夜她相机快门的轻响,也有争吵时摔碎的玻璃杯折射出的、他们最后对视的那一秒。
他曾经以为,写歌是最接近永恒的——把瞬间的情绪锁进旋律,就能永远鲜活。
可她现在听不到了。
他停下,戒指在灯光下划出一道细小的弧光。
“只是我少了太多感性……”
他曾经以为爱是写进歌里的词,是戴在手上的戒指,是习惯她睡在身旁的呼吸频率。
可他忘了,爱也是争吵后的道歉,是记得她的生日,是在她流泪时先伸出的手。
而现在,他终于把这首歌写完,却再也没机会唱给她听。
录音灯亮着,红色的光点像一颗微弱的心跳。
他认为自己足够理性,可此刻才明白,理性在爱面前不过是懦弱的借口。
我想试着成为你口中感性的人。
"感谢你的陪伴,真的特别爱你。"
尾音颤了一下。他终于学会把爱写进歌里,可这句词,他终究没能亲口告诉她。他坐在录音室的角落,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戒指。银质的圆环已经有些发暗,边缘被笔杆磨出细小的划痕——就像他写过的那些歌词,一遍遍修改,却始终没能把最想说的话留在纸上。
耳机里的伴奏在循环,鼓点像心跳,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耳膜。他闭上眼,仿佛又回到那个夜晚——她蜷在沙发里,头发散在他的膝头,手指轻轻点着节拍。
“好听。”她那时笑着说,眼睛弯成月牙,“但你是不是又偷偷把‘我爱你’藏进韵脚里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吻她的发顶。
现在他终于写完了这首歌,每一个字都像从肋骨里抽出来的刺。快乐是真实的——她踮脚往他咖啡里丢方糖的样子,她半夜偷拍他睡颜时得逞的笑;难过也是真实的——他忘了的生日,他咽回去的解释,他始终没学会的“挽留”。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房间里静得可怕。
他摘下耳机,发现戒指不知何时掉了,滚到桌底看不见的角落。
就像她一样。
“小悔……”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开口。
她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