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渐渐稀疏下去，最后一朵金色的尾焰在夜空里拖出长长的弧线，像给这场盛会画了个温柔的句号。人群慢慢散去，脚步声和欢笑声被江风一点点卷走，观景步道上只剩下零星几对情侣，还有靠在栏杆上的他们。
汪顺从背包里摸出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递过来。书禾接过来时，瓶身凉得让她缩了下手指，他却忽然笑了：“还是这么怕凉。”
“哪有。”她抿了口水，舌尖尝到点淡淡的矿物质味，像极了他以前训练基地的直饮水。记忆突然被拽回几年前，她去探班时总嫌那里的水有股怪味，他就每天提前晾好温水，用她带的粉色保温杯装着，训练间隙偷偷塞给她。
“明天队里聚餐，结束得早的话，”他踢了踢栏杆，声音里带着点试探，“带你去吃巷口那家馄饨？你上次说汤头鲜的那家。”
书禾愣了愣，才想起半年前随口提过一次，那时候他刚比完全国赛，两人在附近晃悠，她指着巷子里亮着暖黄灯光的小店说“闻着好香”。没想到他记到现在。“好啊，”她点头时，风衣上的徽章晃了晃，水钻在月光下闪了闪，“不过得我请，算庆祝你拿金牌。”
“那可不行。”他立刻反驳，语气正经得像在讨论战术，“哪有让客人掏钱的道理。”
“谁是客人了？”书禾挑眉看他，夜风掀起她的碎发，扫过脸颊有点痒。
汪顺的喉结动了动，没接话，只是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划过耳廓时，两人都顿了一下。远处的游船鸣了声笛，悠长的声音在江面上荡开，像在替谁说出没出口的话。
回去时，他坚持要送她到地铁站。沿着临江的路慢慢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路过一家还开着的便利店，汪顺突然停下脚步：“等我两分钟。”
再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个热乎的烤红薯，用牛皮纸包着，递过来时还冒着白气。“刚出炉的，甜得很。”他自己也拿了一个，剥开一点皮，热气腾得他眯起了眼，“小时候训练完，我妈总在校门口给我买这个，说吃了暖和。”
书禾捧在手里，暖意从掌心一直传到胃里。她咬了一小口，蜜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忽然想起他以前总说，冬天训练完浑身发冷，就盼着这点甜。原来那些她没参与过的年月里，也藏着这样具体的温暖。
到了地铁站入口，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歪的围巾：“进去吧，我看着你下楼梯。”
书禾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他还站在原地，路灯的光落在他发梢，运动服的领口沾了点烤红薯的糖渍，像个没擦嘴的小孩。“汪顺，”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巴黎的机票，我自己订就好。”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行，那我负责订场馆附近的酒店。”
她转身走进地铁站，下楼梯时忍不住回头，看见他还站在那里，手里举着没吃完的烤红薯，像在跟她挥手。地铁进站的风涌上来，吹得她围巾飘起来，心里却像揣着那个烤红薯，暖烘烘的。
回到住处时，书禾把风衣挂在衣架上，盯着那枚“琮琮”徽章看了很久。手机震了一下，是汪顺发来的消息：“红薯甜吗？明天馄饨店见。”
她回了个“超甜”，附带个笑脸表情。放下手机时，指尖碰到颈后的项链，是那枚布达佩斯的鹅卵石，被体温焐得温热。
窗外的江风还在吹，远处隐约有游船的灯光划过。书禾忽然觉得，有些约定其实不用写在纸上，就像他说的“总想看你在不在”，像他留着的那枚没掉水钻的徽章，像这晚手里的烤红薯，藏在细节里，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人安心。
她摸了摸风衣上的徽章，水钻在月光下闪了闪。巴黎还远，但她好像已经能想象到那天的场景——泳池边的欢呼声里，他游向终点时，应该会第一时间往观众席看过来吧。
而她会在那里，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笑着朝他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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