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半宿，清晨推开窗时，整个城市都裹在白绒绒的雪被里。书禾刚把烤面包片放进餐盘，手机就震了震，是汪顺发来的视频——训练馆的泳池结了层薄冰，他举着手机绕了半圈，镜头最后落在池边那双米白色拖鞋上，上面落了层雪，像盖了层糖霜。
“教练说今天水温太低，改陆上训练了。”他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镜头晃了晃，拍到他冻得发红的鼻尖，“你那杯热可可，我灌进保温杯了，现在还温着。”
书禾笑着咬了口面包：“泳池结冰？你别骗我，昨天还说水温刚好。”
“真的！”他把手机凑近冰面，能看见里面冻住的气泡，“不信你中午来探班，带你看冰碴子。对了，馄饨店今天开门吗？想喝热汤了。”
挂了电话，书禾看着手机屏保笑了——是昨晚离开剧场时拍的，他牵着她的手，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碎盐。她找出那件米白色风衣，徽章还别在纽扣眼里，“琮琮”举着游泳板的图案在晨光里亮晶晶的，像在朝她眨眼睛。
中午去训练馆时，雪已经停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推开门，看见汪顺正被队友围在中间，有人扯着他的胳膊喊“老实交代，昨晚跟谁看杂技去了”，还有人举着手机晃：“我妈都看见了，说你跟个姑娘在剧场门口牵手，穿米白色风衣的！”
他看见书禾进来，耳尖腾地红了，伸手扒开队友：“别瞎闹，这是书禾，来送文件的。”
队友们挤眉弄眼地散开了，路过书禾身边时，有人故意大声说：“汪顺今早加练了三组折返跑，说要练体力呢！”引得一阵哄笑。书禾把文件递给他，指尖碰到他的掌心，还是凉丝丝的，却比上次多了点踏实的温度。
“他们就那样。”他挠挠头，把文件塞进包里，忽然从身后拎出个保温桶，“给你带的，馄饨店老板娘特意多煮了两个荷包蛋，说给‘汪顺女朋友’补补。”
保温桶打开时，热气裹着鲜香味漫出来，汤面上漂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蛋白煎得焦香，蛋黄却流心。书禾舀了一勺，烫得直哈气，他赶紧递过纸巾：“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正吃着，教练拿着训练计划走过来，看见他们俩，突然笑了：“小汪啊，下午体能测试，要是过不了关，晚上就别想出去约会了。”
汪顺的脸更红了，梗着脖子喊：“肯定能过！”转头却小声跟书禾说，“测试完大概六点，能等我吗？带你去吃冰糖葫芦，路口那家现裹糖衣的。”
书禾刚点头，就被队友起哄声淹没了。有人举着相机跑过来：“拍张合照呗！汪顺谈恋爱，这得留纪念！”镜头怼过来时，汪顺很自然地往她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碰着她的，像怕碰碎什么似的，动作小心又珍重。
照片拍出来时，书禾看着屏幕笑了——他皱着眉瞪镜头，嘴角却偷偷翘着，她的头微微偏向他，风衣上的徽章刚好被他的胳膊挡住一小半，像藏了个甜甜的秘密。
下午的体能测试在室外田径场。书禾坐在看台上，看着他在跑道上冲刺，蓝色运动服在雪后的阳光下格外显眼。他跑过弯道时，总会往看台上瞟一眼，每次对上她的目光，脚步就会莫名快几分。最后一组折返跑结束，他冲过终点线，扶着膝盖喘气，教练笑着拍他的背：“行啊，比上次快了两秒，看来是有动力了。”
他抬头往看台上望，书禾正朝他挥手，手里举着串冰糖葫芦，红亮亮的糖衣在阳光下闪着光。
傍晚的风有点冷，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阳光的味道。两人并肩往地铁站走，他手里举着两串冰糖葫芦，偶尔递到她嘴边，让她咬一口。糖衣在舌尖化开，甜得发腻，却像把心里某个角落填得满满的。
“下周队里放两天假，”他忽然开口，踢了踢脚下的积雪，“想去看场电影，听说新上的那个爱情片不错，主角也是运动员。”
书禾咬着冰糖葫芦笑：“怎么，想取经？”
“不是，”他转头看她，眼睛在暮色里亮晶晶的，“就是想跟你待着，做什么都行。”
走到地铁站入口，他替她把围巾系好，指尖在她耳后轻轻碰了一下：“那枚戒指，你戴上了吗？”
书禾伸出手，银色的银杏叶戒指在路灯下闪着光，刚好和他无名指上那枚——不知何时戴上的同款男戒——映成一对。“早上出门特意戴的，”她转了转戒指，“跟你的很配。”
他低头看着两只交叠的手，忽然笑了，像个得到糖的小孩。地铁进站的风涌过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飘起来，他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得像刻在心上：“书禾，真好。”
真好，是布达佩斯的鹅卵石终于有了归宿，是“琮琮”徽章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是结冰的泳池旁，终于有双鞋在等一个人。书禾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原来爱情不用轰轰烈烈，就像这冬天的冰糖葫芦，甜得具体，暖得实在，咬一口，能记很久很久。
地铁来了，他牵着她的手走下去，影子被站台的灯光拉得很长，像要一直走到很远的将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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