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进训练基地的窗棂时，书禾的工作台还亮着灯。汪顺端来的热牛奶已经温凉，她却没察觉——手里正捏着枚新徽章的蜡模，是片被露水打湿的银杏叶，叶心嵌着个小小的摄像头轮廓。
“在做什么？”汪顺轻轻敲了敲桌面。书禾抬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法国那边说，孩子们想‘看见’彼此的日常。我想把微型摄像头藏进徽章里，让他们能拍下街角的梧桐、院子里的玉兰，像交换秘密一样传视频。”
他拿起蜡模端详，忽然笑了：“这让我想起你刚去巴黎那年，寄回来的第一个包裹——里面全是徽章形状的明信片，每张都贴着不同角度的铁塔。”书禾也笑了，指尖划过蜡模的纹路：“那时候总觉得，要把所有风景都刻进去，才能算‘连接’。现在才明白，真正的连接，是让风景里长出生活的温度。”
正说着，手机屏幕亮起来，是法国小男孩发来的照片。照片里，他举着枚“冬雪初融”站在壁炉前，壁炉上摆着个眼熟的青柠糖罐子，里面插满了手绘的徽章卡片。配文是：“妈妈说，这是‘把北京的冬天，藏进巴黎的壁炉里’。”
书禾忽然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个铁皮盒——是她临走前，法国老匠人塞给她的，里面装着二十枚空白的金属底托。“明天开始，”她把底托倒在桌上，叮当作响，“我们办个‘徽章工坊’吧，让队员们也来画。樊振东可以画乒乓拍里的故宫，全红婵能画跳水池里的铁塔，把训练场上的日子，也刻进这些纹路里。”
汪顺拿起一枚底托，在灯下转了转：“我来刻字。”他从工具盒里抽出细刻刀，在蜡模边缘轻轻划下：“就刻‘此景同框’。”月光透过窗户，在散落的金属片上淌成一片银河，像把巴黎的星子和北京的月光，都收进了这方寸之间。
第二天一早，工坊的消息就传遍了基地。全红婵第一个冲进来，抱着画板蹲在地上画得专注——她笔下的跳水池里，水花溅成了角楼的飞檐，池边的台阶上，落满了梧桐叶形状的气泡。樊振东拎着球拍进来时，正好撞见黄雅琼在给羽毛球徽章涂颜色，笔尖的金色颜料滴在桌面上，晕成了小小的向日葵。
“给我留一个。”樊振东拿起空白底托，想了想，在中间画了个旋转的乒乓球，球面上一半是天坛的祈年殿，一半是卢浮宫的穹顶，“就叫‘旋转的四季’。”
书禾看着满桌的草稿，忽然想起长安街的广告牌。那些曾经只存在于图纸上的图案，早已顺着孩子们的画笔、队员们的笑意，钻进了日子的肌理里。就像那棵新栽的梧桐树，根系在土里悄悄蔓延，总有一天，会枝繁叶茂，把铁塔的影子和角楼的轮廓，都拢进同一片树荫里。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汪顺正在给新做好的“摄像头徽章”做最后的打磨。书禾拿起一枚，对着窗外的银杏林按下了拍摄键——屏幕里，金黄的树叶间漏下细碎的光，远处的红墙在光影里流动，像幅会呼吸的画。
她把这张照片发给法国小男孩，配文：“北京的秋天，藏在叶子里啦。”很快收到回复，是段短视频：香榭丽舍大街的梧桐树下，一群孩子举着刚做好的“银杏徽章”，蹦跳着踩过满地落叶，法语的笑声混着风声传来，像首没有歌词的歌。
书禾把手机递给汪顺，他看完，忽然指着窗外：“你看。”训练基地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邮筒，是队员们用废弃的材料做的，表面贴满了零碎的徽章，邮筒口挂着块木牌，写着“寄往春天的信”。
“莎莎说，”汪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要让这些徽章先替我们去赴明年的约。”书禾望着那抹在阳光下闪着光的金属色，忽然觉得，所谓的故事延续，从不是刻意铺陈的情节，而是像这样，在晨光里、在笑声中、在彼此递来的眼神里，悄悄生长，慢慢蔓延，最终长成一片连风都记得的风景。
她低头拿起刻刀，在新的蜡模上添了笔——银杏叶的边缘，多了圈小小的年轮，每一圈纹路里，都藏着个日期，从巴黎的初见到北京的重逢，再到往后的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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