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檐角的风铃,在不知不觉中晃过了小半年。这天书禾整理衣柜,翻出念念那件略宽的小毛衣——是外婆找出来的旧衣,袖口已经磨出了细毛边。念念正踮着脚够书架上的绘本,看见毛衣,突然丢下手里的书,指着它“啊啊”叫。
“想外婆了?”书禾拿起毛衣往她身上比,去年还盖过手掌的袖子,如今刚到手腕。念念穿上毛衣,原地转了个圈,小短腿迈得飞快,跑到客厅拿起电话玩具,对着话筒喊:“婆…婆…”
巧的是,刚放下玩具,外公的视频就打了进来。屏幕里外公正坐在菜园的竹椅上,身后的黄瓜架爬满了绿藤。“念念快看,”外公举着手机转了圈,“你上次啃的小黄瓜,现在结了满满一架!”
念念凑到屏幕前,小手在上面拍来拍去,突然想起什么,蹬蹬跑到储物间,抱出那个小布包。她掏出颗山楂果,举到镜头前,又指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这个好吃”。外公笑得眼角堆起皱纹:“等你回来,外公给你摘最新鲜的西红柿,比山楂果还甜!”
挂了视频,念念把山楂果放回布包,却没像往常那样丢在一边,而是抱着布包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望着楼道口发呆。书禾走过去,看见她正用手指抠布包上的针脚——那是外婆缝的,线脚歪歪扭扭,却格外结实。
“想回去了?”书禾抱起她,“那我们周末就去好不好?”念念立刻拍着小手笑,口水都差点流到毛衣上。
周末出发时,念念自己背着小布包,里面装着给外公的画——是她用蜡笔涂的歪歪扭扭的太阳,旁边画着三个小人,一个举着蒲扇(是外公),一个拿着青菜(是外婆),还有一个小小的,牵着他们的手(是她自己)。
到了老家,车子刚停稳,念念就挣扎着要下车。外公早等在院门口,手里攥着个刚摘的西红柿,红得发亮。念念扑过去抱住外公的腿,仰着头要抱抱。外公把她架到肩上,她立刻搂住脖子,把那幅画贴在外公脸上蹭。
外婆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刚蒸好的南瓜粥,就等我们念念呢!”念念从外公肩上滑下来,直奔厨房,踮着脚扒着灶台看,小鼻子吸了又吸——还是记忆里的香味。
吃饭时,外婆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粥,上面卧着个荷包蛋。念念舀起一勺,先递到外婆嘴边,又给外公喂了一口,最后才自己小口吃起来。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脖子上的红绳随着咀嚼轻轻晃动,那颗山楂果,早已被她换成了自己画的小太阳卡片。
傍晚,外公在院子里编竹筐,念念蹲在旁边捡竹篾玩。外婆坐在廊下择菜,嘴里哼着老调子。书禾靠在门框上看着,突然发现念念的小毛衣袖口又短了些,而她跑起来时,再也不会被袖子绊倒了。
原来成长就是这样,在一次次的奔赴与回望里,那些藏在毛衣里、粥碗里、布包里的爱,会慢慢变成底气,让小小的她,跑得越来越稳,越来越远。而无论跑多远,回头时,总有扇门敞开着,飘着南瓜粥的香,等着她扑进那个暖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