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开他的手，身体却猛地晃了一下。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疼得厉害。天空的乌云更浓了，雷声隆隆，仿佛要压下来。
“师兄！”洛清澜没站稳，后退了几步，但眼神依旧紧紧盯着我，“你明明就是沈无尘，你怎么能装作不认识我？”
我咬牙，手指掐进掌心，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了。可我还是冷冷看着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他眼圈泛红，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你忘了师傅吗？你忘了我们之间的誓言吗？你说过要一直护着我……你说过的！”
全场一片哗然。
“大师兄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肯认人？”
“那个新弟子说的都是真的？大师兄失忆了？”
“不对劲，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事。”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胸口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那是师傅临死前用命换命留下的印记。每一次情绪波动，它都会反噬我。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抬头看向众人：“入门仪式尚未结束，莫要喧哗。”
几个长老也察觉到异样，纷纷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二长老，他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洛清澜：“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如此异象？”
我淡淡道：“新弟子灵根不稳，引动天地灵气波动，并无大碍。”
二长老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没再多问，转身对众人宣布仪式继续。可我知道，他们不会就此罢休。
我强撑着走到高台中央，宣布仪式结束。洛清澜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转身离开，脚步略显踉跄，但我不能停下。我必须走，必须离他远点。
直到走出广场，我才松了一口气。风从耳边吹过，带着些许凉意。我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那是刚才强行压制灵力暴动时吐的。
我快步朝着宗门禁地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片密林，很少有人踏足。我需要找个地方，好好调理体内的灵力。
走进林中，我靠在一棵大树下，缓缓坐下。胸口的疼痛愈发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我的五脏六腑。我咬紧牙关，运转《归元诀》，试图平复体内的暴动。
可越是压制，那股力量就越发狂暴。神族印记在眉心处灼烧，像是要将我整个人点燃。
我闭上眼，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前世，师傅倒在我怀里，胸口插着一柄长剑。她的眼神很温柔，却带着深深的愧疚和不舍。
“无尘……莫要再误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狠狠刺进我心里。
我睁开眼，眼角一滴泪滑落，落在掌心血迹上。
“我不会再错。”我低声呢喃，声音沙哑，“这一世，不动情。”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握紧手中的《归元诀》，指尖微微发颤。我本以为，只要斩断情丝，就能不再伤害任何人。可为什么，只要他出现，我的心就乱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猛地起身，转头看去。
是洛清澜。
他站在林边，目光温柔而坚定。他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见我受伤，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终究没有上前。
他轻声道：“这一世，我也不会放手。”
我愣住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看着他，心里竟有些动摇。我想起前世，他为了我一次次涉险，一次次求师门让我留下。我想起他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走。我想起他在我入劫前对我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找到你。”
如今，他果然找到了我。
可我不能让他再为我付出什么了。我已经害了师傅一次，不能再害他。
我冷声道：“莫要再来扰我。”
说完，我转身就走。
可我听到了他的回应，低低的一句：“师兄，你还记得那年桃花吗？”
我脚步一顿。
当然记得。
那年桃花开得正好，我带着他一起练剑。他总是偷懒，不是坐在树下看书，就是在花下睡觉。我生气了，罚他练剑一百遍。他委屈巴巴地问我：“师兄，你是不是讨厌我？”我说：“不是。”他说：“那你为什么不笑？”我答不上来。
后来，我偷偷折了一枝桃花送给他，他笑得很开心。
那段时光，是我最不想回忆，却又最难忘的。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我不想回头，也不敢回头。
身后，他没有再说话。
我快步往密林深处走，脚下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响动。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你为何总是不肯死心？”
“师兄，我只是想和你说话。”洛清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轻得像风吹过树叶。
我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我说过，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他沉默片刻，然后轻轻笑了：“你还记得入门那天吗？我摔了一跤，把脸都磕破了。你背我去医房，一路上都在骂我不小心。其实你明明可以叫别人来帮忙的。”
我的手指微微颤动。那一幕我记得太清楚了，他趴在我背上，小声问我：“师兄，你会一直照顾我吗？”我敷衍地应了一声，他却开心地笑了。
我不想再听这些话。我转身就走，可他跟了上来。
“你到底想怎样？”我猛地停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他看着我，眼神很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冷笑一声：“我没有躲你。”
“那你为什么要避开我？每次我靠近，你都会后退几步。你怕我，还是怕你自己？”
我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胸口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提醒我不要靠近他。
洛清澜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温柔而坚定：“师兄，我不会伤害你。这一世，我也不会放手。”
我猛地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目光微动，却没有回答。
远处传来钟声，是宗门召集弟子的信号。我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
我转身欲走，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就像是前世我们一同修炼时的感觉。我心头一震，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师兄……”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你还记得那年桃花吗？”
我脚步一顿，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我当然记得。
那是我们最轻松的一段时光。每天清晨练剑，午后他坐在树下看书，傍晚我们一起回山。他总喜欢摘一朵桃花别在耳边，笑得像个孩子。
那时的我，还没有背负这么多责任，也没有做出那个让我后悔一生的决定。
“放手。”我低声说。
他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师兄，我想重新认识你。这一世，我们可以不一样。”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沈无尘了。”
“可我还是从前那个洛清澜。”他轻声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找到你。”
我睁开眼，看着他。他眼神里的坚定让我有些恍惚。我想起师傅临终前说的话——
“无尘……莫要再误了……”
我以为斩断情丝就能不再犯错，可如今看来，有些东西，不是你想逃就能逃开的。
我猛地抽回手，转身大步离去。我不想再听他说下去，我怕自己会动摇。
身后一片寂静。
我走出密林，回头看了一眼。他已经不在了。
我低头看了看掌心，刚才被自己掐出的血痕还在，疼得厉害。
我咬了咬牙，加快脚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
梦里全是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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