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瑠衣入院后,槇寿郎初次造访蝶屋敷。
已过去两周。
事情原委本该由鎹鸦长治郎转告,但他始终未收到任何回复。
而槇寿郎此行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细长的包裹递给瑠衣———
里面是刀工精心打造的日轮刀,用绢布刀鞘包裹。
这把新刀由炼狱家专属锻刀匠在瑠衣住院期间打造,用于替换先前与上弦之肆交战时受损的刀刃。
从刀身损毁程度便能推知上弦之鬼的强度。
"锻得不错。"
槇寿郎的喃喃自语,在瑠衣拔刀时响起。
刀身从鎏金处逐渐染上深绿,这正是日轮刀被称为"变色之刃"的缘由———它会根据使用者的呼吸法适性改变颜色,天赋高低决定色泽深浅,且一旦定型便永不褪色。
(.......绿色。)
日轮刀呈绿色意味着使用者具备风之呼吸的资质。
如此鲜艳浓烈的绿色,瑠衣从未在其他风之呼吸剑士的刀上见过。
除了不死川,无人能驾驭这般深邃的绿。
这证明她天赋异禀,只是并非她期望的颜色。
"啊——"
槇寿郎突然背过身去,瑠衣下意识伸手却只抓到了空气。
"父亲大人。"
槇寿郎始终不曾与瑠衣对视。
记忆中,这从未有过。
必须说些什么。
被这种情绪驱使,瑠衣向前两步追赶父亲的背影,却在第三步停住了。
"下、下次.......下次一定斩给你看!"
她对着父亲的背影高喊。
"下次定要斩了那上弦!以炼狱家剑士之名,打场无憾之战!"
即便对手是百年不败的上弦,仅存于世的赞誉也只属于普通队员。
而对柱、继子,以及世代猎鬼的名门后裔,人们只会期待更多。
正因如此,瑠衣视自己为落第者。
其他队员的钦佩目光,反而令她如坐针毡。
"哪怕、哪怕用这条性命交换.......!"
苟且偷生不如壮烈赴死。
若要斩杀百年不败的上弦,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哪怕——
哪怕拼死也要斩断他的脖颈。
然而。
".......呜。"
槇寿郎回望的目光却冰冷刺骨。
那寒意让瑠衣再也无法开口。
她不懂父亲为何如此表情,而父亲也沉默不语。
最终,槇寿郎再次背过身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瑠衣欲言又止。
她确信自己犯了错,却不知错在何处。
唯有这份茫然,填满了她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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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说什么安慰的话吗?"
在中庭出口附近,槇寿郎突然被这样问道。
她显得很克制。
刚才带槇寿郎来这里的,正是替他带路的她。
或许是担心打扰父女对话,她甚至没有踏入中庭半步。
但槇寿郎显然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这让她感到些许困惑。
为什么,槇寿郎对瑠衣什么都没说呢?
正因如此,她才会用刚才那种方式回应。
当然,聪慧的她早已隐约察觉到这一点。
"胡蝶大人。"
槇寿郎终究还是开了口。
"我想正式感谢你治疗了我的女儿。"
虽然阶级同为"柱",但槇寿郎的地位远高于她。
面对这位年长的元老如此郑重地低头致谢,作为“她”也难免手足无措。
毕竟他们之间相差了太多岁月。
最后她只能双手托起下颌,示意抬头。
"救治负伤的队员是我的职责,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但作为父亲,道谢是理所当然的,"
"这......."
被这样一说,她竟无言以对。
只是觉得这种"礼节"稍显迂腐——
毕竟自己从未收到过任何感谢,她暗忖。
若论"身内之恩",她承受的恩义远大于对方,至少她自己如此认为。
当然,即便说出口,对方也不会听罢。
" .......要是也让小姐看到你这样的态度就好了。"
她最终脱口而出的,仍是关于瑠衣的事。
倒也不算谎言。
在她看来,瑠衣正遭受巨大冲击——
像被遗弃的孩子般,用眼神追随着槇寿郎的背影。
这种心情,她并非完全无法理解。
"瑠衣.......她是炼狱家的女儿。纵容她才是害了她,"
槇寿郎的话语却冰冷如霜。
不愧是名门,连亲情都要让位于责任。
"何况她已能独当一面。比起我这样的老朽,更值得关注的未来还有很多。"
然而他无意间流露的表情,竟与瑠衣惊人地相似。
"啊,果然是父女呢",她突然意识到。
(真不坦率啊。)
虽然她见过的男人全都笨拙,大多都不坦率,但此刻仍忍不住如此感慨。
关于槇寿郎为何不对瑠衣说一句温柔的话,她大概也隐约明白原因。
若是无意识地放松警惕,恐怕就会说出来了。
———所以才会刻意保持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