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相性

说实话。

　　其实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香奈乎和善逸。

　　因为任务赶到时，只有"迟到了"和"刚好赶上"两种选择。

　　所以今天才是真正的第一次。

　　"咔嚓......啪叽......"

　　目睹恶鬼食人现场的是......

　　恶鬼正骑跨在仰躺的柚羽身上，双手抱着某个物体啃咬。

　　那是柚羽的右臂。

　　从肘关节以下断裂的断面处，骨渣和筋肉纤维正随风摆动。

　　咀嚼血肉与粉碎骨头的声响不断回荡。

　　臼齿碾碎骨头的声响过于真实，即使因毒雾衰弱，香奈乎和善逸都移不开视线。

　　混着口水的碎肉滴落在柚羽的脸庞与胸口——为了方便肢解手臂，她的战斗服与羽织早已被撕开，上半身裸露在夜风中。

　　（......啊！）

　　凝视着自己手臂被吞食的柚羽，喉头轻轻颤动。

　　（就这样......结束了吗......）

　　出人意料地，她并没有泛起不甘。

　　鬼使神差般的，反而出现了解脱感。

　　这份困惑在看清内心后烟消云散。

　　每夜入睡都坠入噩梦。

　　每次捏起"意料之外的饭团"，就会涌起呕吐般的愤怒。

　　昼夜浮现在脑海的，是恐惧与痛苦扭曲的幼驯染面庞。

　　活着这件事，已经痛苦得无以复加。

　　（终于......要解放了......）

　　她对香奈乎和善逸感到抱歉。

　　“因我的失败牵连他人，这成了唯一遗憾。”

　　"果然少女的肉更美味呢！"

　　说出这话时，扬羽的血脸浮现笑容。

　　他攥住柚羽的肩膀与胸口，强行将她上半身拽起--

　　"哧！"

　　那声喉响，成了致命一击。

　　从柚羽唇间逸出的，确确实实是临终的叹息。

　　过于凄厉的声响从她喉底传来，残余的左臂与小腿神经反射般抽搐了两下。

　　（停下......）

　　全身被冷汗浸透的善逸，发出无声的呐喊。

　　（要死了......）

　　这样继续啃噬喉咙的话，柚羽会死。

　　“就算停手，右臂断口的失血也会要她性命。”

　　“柚羽注定活不过今晚。”

　　（神明啊......）

　　善逸开始祈求神明。

　　―――声响传来。

　　如同凿击岩石的闷响，由远及近。

　　伴随急促的呼吸声，善逸尝试撑起身子.......

　　但毒素已令躯体瘫痪。

　　注意到他举动的香奈乎......吸了口气。

　　比善逸更早中毒的她，同样动弹不得，

　　明知这会使毒素扩散，她却毫不犹豫地.......

　　"啊......！啊......！"

　　两次声响......已是极限。

　　但已经足够，

　　清越的声响此刻连善逸都听得真切。

　　"―――嗯？"

　　即将咬穿柚羽喉咙的恶鬼疑惑地抬起头。

　　就在下一瞬，狂风狠狠击中他的面门。

　　————

　　善逸目睹了鬼的庞大身躯被击飞的景象。

　　鬼的肩到胸腹区域被袈裟斩切断，显然是受到了重创。

　　而此刻跨坐在柚羽身体上方的，是瑠衣。

　　不知为何，她身上仅着半裸装束。

　　更准确地说，是脱去了队服，仅穿着内衣与羽织。

　　若是平时的善逸，早已鼻血横流。

　　但这次却并未如此。

　　"好痛......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扬羽作为鬼，单纯的肉体斩击并不会致命。

　　伤口正伴随着滋滋声逐步再生。

　　这与人类不同——他们永远不用担心失去。

　　"不妙！要来了！"

　　————血鬼术『舞华蝶血』

　　善逸担忧的瞬间，毒蝶群已然倾巢而出。

　　无数毒蝶扑向瑠衣，可瑠衣根本不知晓它们的危险性。

　　善逸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她被毒素侵蚀倒下的画面。

　　"......啊？"

　　突然传来一声惊疑。

　　当毒蝶群聚拢的瞬间，瑠衣挥动了日轮刀。

　　轰——

　　只听见破空之声，所有蝴蝶尽数消散。

　　扬羽困惑地注视着散落空中的蝶翼碎片。

　　明明只是简单的斩击......

　　"你究竟做了什么？"

　　————血鬼术・再次发动！

　　但这次，他听见了。

　　"嘶——！！！"

　　剧烈的呼吸声。如同风暴般的杀意席卷周身。

　　皮肤上浮现出战栗的寒意。

　　————风之呼吸・壹之型『尘旋风・削』

　　扬羽终于看清了真相。

　　瑠衣的斩击——用斩击来形容都显得轻佻——

　　是缠绕着实质风暴的刀刃。

　　正是这股风暴，将毒蝶尽数摧折。

　　而当意识这点时，日轮刀已抵近咽喉。

　　"啊啊啊！！！"

　　自己发出的嘶吼在耳中轰鸣。

　　紧接着感到膝盖传来诡异的冲击——是双腿被齐膝斩断落地的震动。

　　试图撑地却无能为力。双臂也从肘部被斩断。

　　"......哈！？"

　　抬头望去，瑠衣正立于身前。

　　平日足以令其垂涎的健硕大腿，此刻已然触手可及。

　　但此刻最令人胆寒的，是从发隙间透出的森冷目光。

　　"糟了......完全被克死了！"

　　全集中呼吸的风之剑式，其独特处唯有一点：

　　与炎、水系的虚拟影响不同，风剑式能产生实质风暴。

　　也就是说，像毒蝶这类攻击，根本触及不到瑠衣分毫。

　　风会先于接触将之撕碎。

　　对扬羽而言，这简直是天敌相性。

　　当看见瑠衣起刀的瞬间，他本能地感到了死亡的恐惧。

　　"等、等等！"

　　"毒！我能解毒！那两个小鬼马上就要吐血了！"

　　确实，善逸与香奈乎的状态已岌岌可危。

　　毒液正在循环中，吐血的时刻近在眼前。

　　但扬羽的求饶只换来半寸的收刀。

　　————愚弄！

　　双腕再生的同时，血铸妖刀已然出鞘。

　　这把以扬羽之血淬炼的凶器，能赋予斩中者与毒蝶同等的侵蚀效果。

　　当刀刃瞄准瑠衣胸喉突刺——

　　却在触及皮肤前被横斩击落。

　　扬羽失算之处，在于他始终只是个用毒者。

　　他的战斗经验，仅止于用毒蝶削弱后的敌人。

　　殊不知，鬼杀队的剑士早已超越这种程度。

　　――――风之呼吸・叁之型『晴岚风树』！

　　扬羽感受到自己的肉体多次被冲击穿透。

　　每当冲击消散一次，他就能察觉到再生出的四肢和躯干正被逐渐撕裂。

　　与其说是倒下，不如说如同落叶般被风卷入地面。

　　后脑传来纸张翻动般的声响。

　　“等等――”

　　下一瞬间，扬羽失去了所有知觉。

　　连回顾过去的余裕都未曾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