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床不起的日子,正在与日俱增。
即便早已失明多时,产屋敷依然能敏锐感知身体的衰退。
即使医术不精,自己的身体总是最清楚的。
关于所剩时日,他竟比医者更为明了。
"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在枕边三步距离处跪坐的宇髄,聆听着产屋敷的话语。
沙哑的呼吸中传来微弱嗓音,却带着穿透听者胸膛的特殊韵律。
作为前忍兼音柱的宇髄,虽然不像常人那般易受声波影响。
"本月已收到七起鬼害报告,是前所未有的频率。我们付出巨大代价,却成功应对了所有袭击。"
杀鬼队终究无法完全阻止鬼害——作为防守方,他们只能被动接招。
反过来想,正说明他们在灾祸扩散前就扼杀了萌芽。
对鬼方而言,杀鬼队显然是眼中钉。
因此产屋敷刻意将现状称为"僵局"。
"但光诛灭下弦之鬼,根本动摇不了鬼舞辻无惨的根基。"
维持僵局于事无补。
既然杀鬼队的使命是灭鬼,就不能一味防守。
"『游郭之鬼』,是我们唯一能勉强追踪的上弦。"
在妻子搀扶下支起身子,产屋敷凝视宇髄。
这个集合超凡剑士的男人,外表完全不像。
产屋敷却从没掩饰病情——鬼杀队全员都知道当主身患重疾。
但历代产屋敷家主皆是如此:当主们注定短命。可是漫长历史中,背弃当主的队员寥寥无几。而那几个例外,普通队员根本不知情。
"可以信赖吗,天元?"
"......遵命。"
宇髄不禁自问,自己终究还是忍者吗。
"差不多该回吉原了,伪装调查应该到了收网阶段。"
"请向姑娘们代致问候。"
"不敢当。她们会很开心。"
脱离忍者世界,他仍在侍奉他人。
不同的是,如今不是作为忍者侍奉产屋敷家,而是作为音柱·宇髄天元效忠鬼杀队。
这样的生存方式,宇髄觉得不算差。
————
瑠衣等人的定期联络,是约定在早餐时于禊的房间里进行的。
这本是禊自己因为懒得动弹特意宣布的规定——作为花魁的她,即便每天待在房间也不会显得异常。
瑠衣表面上是负责照料禊的事务,实则能从屋顶秘密潜入房间。
"雏鹤的联系中断了。"
通常这时禊会从客人那里听说些花街传言,或被按摩师从雏鹤和须磨那里得来的情报填满,瑠衣则会趁机抱怨夜间巡查的艰苦。
但今天气氛明显不对劲。
宇髄派来刺探花街的卧底之一,雏鹤突然失联。
按常理本该担心雏鹤的处境,但......
"真是奇怪呢。"
禊在香炉升起的氤氲里晃着筷子,声音懒洋洋的,"听说雏葵——就是那个雏鹤花魁——前天昨天都在接客巡游呢。"
所谓花魁道中,就是花魁列队巡访熟客的游行。
这原本是彰显花魁威仪的活动,此刻却成了宣告她平安的旗语。
"身体无恙却无法联络,是指这个吗?"
"雏鹤可是我们当中身手最强的。要是连她都......"
".......是指中标了吗?"
起初宇髄怀疑过荻本屋的异常。
这家曾位列三大花楼的妓馆近年急剧衰落——自禊转业加入鬼杀队后,头牌接二连三消失,客人也渐渐不来。
这里存在鬼的可能性极高,至少曾经是个狩猎场。
因此除按摩师外,还加派了禊与瑠衣两人组成小分队。
但目前荻本屋并未出现能追踪的线索。
若雏鹤确实中招,或许反倒说明瑠衣他们偏离了主战场。
"做游女呢,真是不自由啊。"
禊突然用筷子轻轻敲着碗沿。
"连屋子都出不去,店里走动也得守规矩。"
"这个嘛......"
"按摩师不也一样?要是有偷跑的前科,女将和楼主也会饭碗不保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真是笨呢,完全听不懂?"
望着按摩师扭曲的表情,禊在袅袅熏香中缓缓起身。
珠步摇擦过团花纹时会发出轻微的响。
她说了句"去看看吧",在被追问去向时露出看笨蛋般的微笑:
"当·然·是·去·看·鬼·的·脸·啊。"
——去看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