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噗通一声坠落而死。"
当听到这句话时,京极屋的老板娘——三津明白自己即将死去。
此刻她正漂浮在空中。
但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是某个存在抓住她的身体,强行让她如此行动的。
那容貌美得不像世间之物。
过于工整而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容占满整个视野,正咧开嘴笑着。
从张开的口中露出的牙齿———犬齿本该如此锋锐。
黑色丝缎般的长发垂至腰间,额头与脸颊浮现出花纹图案。
仅包裹胸腹部的红黑和服显得异常艳丽,衬得肌肤异样苍白。
而那双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中,仿佛镌刻着文字。
"蕨姬姑娘......!"
这个让京极屋头牌花魁显露出真身的存在。
三津早对蕨姬花魁心生疑窦,楼主与其他艺妓却都视若无睹。
当盯上蕨姬的艺妓接连自杀失踪,当她撕下秃头女儿耳朵时,无人敢言。
众人只是恐惧。
终于今日,忍耐达到极限——"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很遗憾呢,三津。"
而此刻,三津即将走向死亡。
这位蕨姬花魁——不,这怪物根本不是人类。
藏在怀中的匕首与手臂,都被蕨姬的腰带缠住。
如活物般蠕动的腰带却开始松动。
"还以为你是个更聪明的女人啊。"
她回头——或者说低头。
远处的地面清晰可见。
比京极屋的房顶高出许多。
坠落即是死亡,不情愿地,她也明白了这点。
"再见啦,三津。"
"住手......!"
失重感突然袭来。
当蕨姬松开双手与腰带的瞬间,自由落体开始了。
胃部翻涌想吐的同时,脸颊触到空气的阻力让她陷入绝望。
就在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
"啊啊!?"
侧腹遭到猛烈撞击,几乎吐出胆汁。
视野横向移动的恍惚间,京极房屋顶近在眼前。
她闭紧双眼等待碰撞,但冲击始终未至。
甚至双脚与身体都未曾触及屋顶。
"......"
战战兢兢地睁开眼,与穿黑色立领制服的少女四目相对。
少女看到三津睁眼,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
总算赶上了。
瑠衣并非主动出击,只是顺着坠落之势才得已赶上。
若再迟一步,这位女子此刻想必已在地面绽开血花。
"啊、您是什么人?"
"请冷静。从后方窗户进入室内。"
瑠衣将获救女子护于身后,引导她从窗口进屋。
室内虽非绝对安全,总比屋顶稍好。
而外面的情景———
"——————!"
——风之呼吸・参之型「晴岚风树」。
一条和服腰带如毒蛇般从头顶袭至。
那异常的长,异常的快,带着风的缠绕。
斩击落于布面却不堪入目。
"危险!"
腰带刺向的并非自己,而是女子。
仅凭这一击改变方向,女子得以逃入室内。
但腰带却如豆腐般,将整个建筑的屋顶与墙壁撕裂。
"杀鬼队成员?"
鬼瞬息间便降落身侧。
虽非初次见女鬼,却从未见过如此妖艳美丽的。
更令人惊讶的是——
(这服装简直不知廉耻......!)
仅有几块勉强遮体的布片,与裸奔无异。
胸与腿都展露无余,其面不改色之态令人困惑。
如同某位恋柱曾愤慨道"不知羞耻!"
而这只鬼,却似乎以自身躯体为荣。
"来得真快呢。还以为要等柱亲自前来呢?"
声音如滚动的银铃。
但所散发的气息,却已渗入骨髓。
视线汇聚于那双,刻有数字的眼睛。
"上弦之陆。"
曾见过的参与肆虽为下弦。
但此刻对上弦之陆,仍不自觉绷紧神经。
"不必如此紧张呢~我可不会啃食不美味之物。"
女鬼如此说着,凝视瑠衣的脸——或者说身体。
"啊~不过脸蛋确实不错呢。先从脖颈上半截开始吧?"
言下之意,随她说去吧。
瑠衣虽自认不算美人——相较母亲、甘露寺或是霞柱
却仍对她能够如此欣赏自己的外形,暗中钦佩。
"丑八怪给我灰飞烟灭!"
"哈?"
随着鬼额前血管暴起——
"这饿鬼杂种。"
鬼的脖颈被斩断的瞬间——
".......?"
混合着愤怒、疑问与惊愕的表情冻结于脸庞。
上弦之陆的头颅轰然落地,热风吹过耳际。
——炎之呼吸・壹之型「不知火」
"真是遗憾啊。"
鬼的头颅滚落,杏寿郎开口说道:
"我的妹妹才是绝世美人!"
————
在分隔现世与吉原的大门前,千寿郎停下了脚步。
吉原的夜晚异常安静——这里本不该有这种寂静。
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离开花街,可千寿郎的双脚却像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
"......兄长,姐姐。"
槙於和宇髄应该已经开始与恶鬼的战斗了吧?
宇髄说过带着千寿郎只会碍事,剑士等级不够就是无用之身。
炼狱杏寿郎和炼狱瑠衣虽然没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但终究无法反驳宇髄的论断。
"还太早了"——这早已成了家人对千寿郎重复千遍的说辞。
诚然他是家族里最年幼的孩子,可最终选拔中也有比他更小的孩子被选作剑士。
那种"过早"的托词,终究不过是把他当作需要呵护的幼子罢了。
更何况禊是因他而......至少千寿郎是这样确信的......被恶鬼掳走的。
"公子,若您不嫌弃,奴家愿为您抚琴呢。"
那位温柔的女子。
对青楼全然陌生的千寿郎,是她抱着古琴轻声安慰。
姐姐瑠衣也学过琴艺,可禊的琴声却像跃动的火焰般与众不同——那一定是特意为了给听者带来欢乐而奏响的吧。
"是我的错。"
那个深夜,当千寿郎沉沉睡去时,恶鬼来袭了。
就在他枕边,禊被生生掳走。
这个念头如同诅咒般在脑海中盘旋。
此刻若跨出吉原的边界,恐怕会彻底被这份愧疚感压垮。
(日轮刀)
姐姐亲手赠与的绯红日轮刀。
腰间佩着这把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不是为了守护同伴,难道是为了夹着尾巴逃跑?
"......哈!"
甩开这个荒诞的念头,千寿郎猛地转身。
违抗命令又如何?
面对如此耻辱的失败,他绝不能继续逃向现世。
宇髄必然会大发雷霆。
兄长和姐姐大概也会对这样的自己大失所望。
但千寿郎还是奔跑起来——以炼狱家男儿的身份去做该做的事。
不经意间他才惊觉:这竟是第一次忤逆家人的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