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时,已身处在昏暗冰冷之所。
视野如同蒙上雾气般模糊不清,四周景物轮廓难以辨识。
脚边仿佛浸没在齐膝深的水中,每迈出一步身体都沉重得异常。
『————太郎君他......已经......缺失......————』
在悬浮与下沉交织的恍惚中,瑠衣听到似有若无的人声。
话语支离破碎难以辨析,却异常鲜明地刺痛耳膜。
『果然......需要......堕姬.......』
这究竟是谁的声音?
既觉得陌生,又似曾相识。
声波在颅内震荡,如钢针刺入太阳穴。
『从头......到尾都要......战斗......无所谓......』
音色耳熟,又不像记忆中的那般——
『就算......人类的......房间......也好......别期待......』
这声音.......明明该更温暖。
『—产屋敷—』。
啊,原来如此。
虽然鲜少直接对话,却与产屋敷大人的声线意外相似。
然而此刻的语调冰冷刺骨,带着威压般的胁迫感。
那么......这只能是......
【吾乃————上弦之————】
【一味纵容】
——上弦?
『.......谁?』
正当她惊疑之际。
——突然有掌根从后方覆住双眼。
耳畔响起熟悉的制止声:(不可以哦......)
紧接着,视野陷入黑暗——
"......呼......"
炼狱邸卧室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瑠衣瘫坐在榻榻米上大口喘息,汗珠顺着发梢滴落枕间。
喉咙异常干渴。
"刚刚的是......."
过量盗汗引发阵阵头痛。
她试图撑起身子时,却像背着铅块般沉重。
明明身体不适,但晨光从纸门透入仍刺得睁不开眼。
"不行.......必须起来。"
即使抱恙在身也不能耽搁。
家事、鬼杀队的任务......
还有今日特别的召唤——
那是产屋敷大人下达的召集令。
————
主公大人探望重伤队员、为阵亡队员扫墓的事,即使在鬼杀队中也广为流传。
然而被「召唤」的情况实属罕见。
除灶门兄妹这类特例外,直接受召的队员大致分为两类:柱,以及柱的候补者。
"请您宽恕......!"
炼狱家作为鬼杀队——或者说产屋敷家族本家的武士,收到主公的召见本应是至高荣誉。
按常理来说,这是建立功勋后论功行赏的时刻。
作为炼狱家的剑士,这应该是无上的荣耀。
但此刻的瑠衣正跪地叩首。
眼前是由两位女儿搀扶而坐的产屋敷当主。
苍白的脸庞因病症大半溃烂,仅是维持坐姿便已显得十分痛苦。
事实上他的健康状况显然堪忧,连甘露寺蜜璃都侍立在房角备候。
"瑠衣,抬起头。"
那声音细弱却温柔,像羽毛般轻轻落在耳畔。
抬头时,瑠衣看见对方投来为难的微笑。
"瑠衣,你做了不起的事啊!"
但这句话却绞紧了她的心脏。
上弦讨伐。
这是鬼杀队百年未有的壮举。
"你打破了这百年的停滞。"
"不是的。"
上弦之陆确实是由炼狱瑠衣斩落。
虽并非全无异议,但整个鬼杀队都在传颂这个故事。
毕竟花街之战中与上弦交锋并终结对方的事迹确凿无疑。
可瑠衣自己——她完全想不起斩杀妓夫太郎脖颈的画面。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躺在狭间公的房间接受治疗。
但无论是杏寿郎、千寿郎,甚至宇髄天元和禊,所有人都说斩首上弦的人是瑠衣。
"上弦之陆讨伐绝非我一己之力。音柱大人、兄长杏寿郎,还有禊队员的协力是最大原因。"
"确实呢。天元也好杏寿郎也好,就连禊也都是出色的孩子。但最值得称颂的果然是你啊,瑠衣。"
"不,我是......"
"不能不对为上弦讨伐做出贡献的你们有所表示。"
除柱位的宇髄外,其他队员的奖赏唯有「晋升」。
禊连升两级。
而作为甲的瑠衣——本应没有更高阶级可晋升。
......除非成为柱。
杏寿郎同为甲且已满足升柱条件,若因讨伐上弦却瑠衣不获升迁则情理不通。
但柱之位仅有九席,加之槙寿郎引退后空缺仅有一席。
这对鬼杀队而言是艰难的抉择。
而对瑠衣本人,更是既不合情理更违本心的争议。
"主公大人,恳请您......"
为什么要让自己与杏寿郎争夺柱位?
她明明只想支持成为炎柱的兄长,从未想过自己登上那个位置。
更遑论要压倒兄长去夺取父亲留下的席次,这根本不合道义。
"......你的脚伤如何,瑠衣?"
最终。
因主公不久后病体难支,瑠衣以坚决推辞的形式拒绝了柱位任命。
作为炼狱家的一员,她被迫回绝了主君产屋敷当主的指令。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决定将在鬼杀队掀起意外波澜,但瑠衣对此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