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2章
冰袋里的心跳
01
02:17 之后，便利店重新亮灯，像有人把黑暗拧成了插头。
时澄看向冰柜——原本塞满矿泉水的最底层，现在多了一只透明保温箱。
箱体结着薄霜，里头躺着一只冰袋，冰袋鼓起人耳形状，表面贴着同样编号的标签：404-0217。
02
标签下方，一行手写小字：
“请勿挤压，内有活物。”
字迹和便利贴上一模一样。
她伸手，指尖刚碰到箱体，冰袋竟轻微搏动，像被冰封的脉搏。
咚——
那声音直接在她耳膜里震开，比刚才的第二颗心跳更响、更近、更烫。
03
监控死角。
时澄把保温箱搬上收银台，四周无人。
冰袋温度低得刺骨，却渗出细小水珠，沿塑料纹路蜿蜒成一条银线，滴落台面，竟没碎，而是凝成一颗水珠形“冰珠”，滚到她掌纹中央。
冰珠里封着一点银光，像被缩小的月亮。
04
“林见月？”她试着叫。
冰袋回应似的收缩一下。
随后，一声叹息从冰层里传出——
不是空气振动，而是像有人把手伸进她颅内，直接拨动听觉神经。
“我在。”
少年的声音带着电流沙沙，“别把我放在灯下，会化。”
05
时澄把灯箱关掉，只留收银台一盏小夜灯。
冰袋的寒气沿着台面蔓延，塑料膜上出现细小裂痕，裂痕里透出淡蓝光。
光凝成一行字：
“带我回负一楼。”
06
“负一楼是停车场，锁了。”
“我知道密码。”
字迹像被写在冰面内部，写完即消失，留下一条手指宽的缝隙。
缝隙里，冰袋忽然跳了一下——
咚！
这次声音大得让时澄差点以为自己的肋骨也被共振。
07
她想起卷帘门外那部员工电梯。
电梯按钮面板上，地下一层按钮贴着“维修禁用”的封条。
可此刻，封条自动卷起，像有人从内侧揭开。
数字屏亮起：-1 → -2 → -3 → -4。
最后停在 -4。
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08
冷气涌出，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时澄抱起保温箱，冰袋在她怀里继续搏动，每一下都撞在她胸口，像敲门。
电梯内壁贴着一张泛黄的告示：
“本院负四楼已于 2013 年封闭，禁止通行。”
告示右下角，有人用指甲划掉“禁止”，改成“欢迎”。
09
电梯缓缓下沉，灯光闪烁。
时澄在金属壁的倒影里，看见自己怀里的冰袋裂开一道口子——
没有水流出来，只有一抹银辉，如液态月光，顺着她的指缝淌到手背。
银辉爬上皮肤，凝成一条心电图线，QRS 波群清晰可辨。
10
-4 楼到了。
门开的一瞬，时澄听见无数心跳同时响起：
咚、咚、咚、咚……
像排练失误的鼓队。
走廊尽头，一扇绿漆铁门半掩，门缝里透出橘红火光，却照不亮门牌——
门牌是空的，只有一个被螺丝拧歪的空白槽，形状恰好能嵌进一只冰袋。
11
冰袋里的心跳忽然加速，像警报。
时澄下意识后退，电梯门却抢先关闭，数字屏瞬间熄灭。
她被留在-4 楼。
怀里的冰袋开始膨胀、收缩，塑料膜鼓起一个清晰的“人耳”形状。
耳廓边缘，一道细小裂缝渗出蓝光，裂缝里传来林见月的声音：
“别害怕，我只是想借你的心跳回家。”
12
绿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门后是一间废弃手术室，无影灯垂在半空，灯罩蒙尘，却亮着一束冷白聚光。
手术台上，摆着一只空冰袋，口敞开，像在等待什么。
冰袋标签同样写着 404-0217。
13
时澄手里的冰袋忽然剧烈跳动，像要挣脱。
她没抓紧，冰袋滚落地面，一路滑到手术台。
塑料膜“啪”地裂开，一团银辉腾空而起，凝成人形——
是林见月，但比便利店玻璃门后的倒影更透明，更单薄。
他赤着脚，病号服领口敞着，能看见胸口一道纵向手术疤，疤口泛着淡蓝荧光。
14
“心脏在你那里，我得把剩下的零件拼回去。”
林见月抬手，指向时澄的胸口。
她低头，发现自己的制服纽扣不知何时解开了两颗，锁骨下方，一道淡蓝色心电图线正随心跳明灭。
那条线延伸成一条光丝，飘向林见月胸口的疤口，像两段断裂的琴弦，正在寻找彼此。
15
光丝越拉越长，时澄的心跳也开始加速。
咚、咚、咚——
每一次跳动，光丝便亮一分。
林见月却后退半步，像怕惊到她。
“别急，”他说，“我们先签个临时协议。”
16
他抬手，空气中的尘埃凝成一张透明 A4 纸，悬浮在两人之间。
纸上浮出几行字：
【月光租借协议】
甲方：时澄（心脏借用者）
乙方：林见月（心脏原主）
租借期限：100 个 02:17
违约条款：？？？
17
时澄伸手想碰那张纸，A4 却化作无数光点，钻进她腕表的秒针里。
秒针立刻停住，指向 02:17。
与此同时，-4 楼走廊尽头的灯一排排熄灭，像有人从黑暗那头一路拔掉插头。
最后一盏灯灭前，林见月对她眨了一下眼：
“明天见，记得带薄荷糖。”
18
黑暗合拢。
时澄再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便利店收银台前，怀里空无一物。
保温箱、冰袋、光丝、手术室，全部消失。
只有柜台玻璃上，多了一枚水珠形的冰珠，正缓缓融化。
水珠里映出林见月的眼睛，像一轮被囚禁的月亮。
19
冰珠融化完毕，留下一道心电图水印。
时澄用手去擦，却擦不掉，那道线已烙进玻璃深处。
她低头看表——
02:18。
秒针重新走动，却比之前慢了半拍。
20
手机电量 2%，屏幕弹出一条新短信：
【404-0217】
“第一次心跳已签收。
剩余 99 次。
P.S. 冰袋别放冰箱，它怕冷。”
——第2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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