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梧桐被绑在祠堂的柱子上时,还在琢磨红包里的金条——触感太硬,边角也不够圆润,倒像是块生锈的铁。
黑袍老头举着烛台走过来,火苗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你不该回头的。”他指了指供桌后的棺材,“那口棺里的‘东西’,每看到一个回头的人,就多一分力气,等它爬出来,全村人都要给它当祭品。”
方梧桐挑眉:“祭品?包括你吗?”
老头的脸色变了变:“我是守棺人,不一样。”
“规则五:守棺人知道内幕,却在撒谎。”方梧桐用肩膀蹭了蹭绳子——绑得不算紧,大概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翻不出花样。她趁机瞥了眼供桌,棺材缝里渗出黑色的液体,正慢慢往她脚边流。
突然,祠堂外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在敲锣。老头脸色大变:“坏了,它提前醒了!”
他转身就往棺材跑,手里的烛台掉在地上,火苗舔着供桌的纸钱,瞬间燃起一小片火。方梧桐趁机用镰刀(不知何时被她藏在袖子里,刀鞘是软皮的)割开绳子,刚站起来,就听见棺材盖“咔嚓”一声裂了道缝,一只青黑色的手从缝里伸出来,指甲有三寸长,沾着黏腻的黑液。
“规则六:敲击声能唤醒棺中物。”她捡起地上的烛台,对着那只手扔过去,“规则七:黑液有腐蚀性——看供桌烧得那么快就知道。”
老头正趴在棺材上念咒,嘴里的词含糊不清,听起来却像哭丧调。那只手突然抓住他的后颈,把他往棺材里拖。老头吓得尖叫:“不是说好只吃外人吗?!”
“原来你也是个打工的。”方梧桐冷笑,扛起镰刀冲过去,刀身劈在那只手上,发出“滋啦”一声,像砍在烧红的铁上,黑液溅得到处都是。
棺材里传来一声怒吼,震得祠堂顶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那只手缩了回去,棺材盖却“嘭”地被顶开,一个高大的黑影坐了起来——没有脸,脖子上顶着个南瓜大小的肉瘤,肉瘤上长满了眼睛,正齐刷刷地盯着方梧桐。
“这造型挺别致啊。”方梧桐摸着下巴点评,“规则八:棺中物是个多眼怪,视觉系攻击?”
多眼怪从棺材里爬出来,肉瘤上的眼睛眨了眨,射出无数道黑线,像鞭子一样抽过来。方梧桐用镰刀格挡,黑线缠在刀身上,很快被银纹的光烧掉了。
“哟,怕我的镰刀?”她眼睛一亮,突然想起老太太给的红包——刚才被她塞进兜里,此刻正发烫。她掏出来扔向多眼怪:“给你个红包,买条命怎么样?”
红包砸在肉瘤上,“啪”地裂开,里面滚出来的不是金条,而是块沾着血的梧桐木牌,上面刻着个“李”字——正是村口被拖进棺材的那个送葬人的名字。
多眼怪看到木牌,所有眼睛突然闭上,发出痛苦的嘶吼。祠堂外的哭丧声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唢呐声,这次的调子很欢快,像在办喜事。
“规则九:木牌是受害者的信物,能克制怪物。”方梧桐迅速记下来,“规则十:唢呐声能影响怪物状态——哭丧调唤醒,喜丧调削弱?”
唢呐声越来越响,多眼怪的嘶吼声却越来越弱,身上的黑液开始蒸发,露出底下的骨头——看起来像个人形,只是关节都被拧断了,姿势诡异得像个提线木偶。
方梧桐趁机挥刀砍过去,镰刀劈在肉瘤上,这次没遇到阻碍,直接把肉瘤劈成了两半,里面掉出一堆梧桐木牌,每个上面都刻着名字,足有十几个。
“原来你吃了这么多人。”她踢了踢地上的骨头,发现骨头上缠着细细的黑线,和祠堂梁柱上的符咒材质一样。
这时,祠堂门被推开,穿白袍的老太太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唢呐,吹得正起劲。她身后跟着村里的人,脸上的僵硬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的笑。
“谢谢你,小姑娘。”老太太关掉唢呐,浑浊的眼睛里居然有了神采,“那东西是五十年前被活埋的外乡人,怨气化成了怪物,每年都要抓个人当祭品,我们只能靠哭丧声稳住它……”
方梧桐挑眉:“那黑袍老头呢?”
“他是怪物的帮凶,每年帮它选祭品,换自己活命。”老太太指了指棺材,“现在被拖进去了,也算报应。”
她从怀里掏出个真正的红包,递给方梧桐:“这里面是金条,说好的报酬。另外,这些梧桐木牌……”
“归我。”方梧桐一把抢过木牌,掂量了下,“看这料子,雕成小玩意儿能卖不少钱。”
老太太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这姑娘,倒实在。”
方梧桐刚把金条和木牌塞进包里,突然发现祠堂的供桌在震动,棺材底下冒出黑色的雾气,比刚才的多眼怪更浓。老太太脸色一变:“不好!它的本体还在!”
雾气里慢慢浮出个模糊的人影,穿着五十年前的粗布衫,脖子上有深深的勒痕——这才是外乡人的真面目。他没有攻击方梧桐,而是跪在老太太面前,声音嘶哑:“娘,我只想回家……”
老太太浑身一颤,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狗蛋……娘对不起你……”
方梧桐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过来:“规则十一:怪物的本体是老太太的儿子,当年被诬陷偷东西,被村民活活埋了。”她收起镰刀,“规则十二:解铃还须系铃人,亲情能化解怨气。”
老太太抱着儿子的影子哭了很久,雾气渐渐淡了,最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祠堂里。村里的人都低着头,没人说话——他们的祖辈,都是当年的参与者。
方梧桐扛起镰刀,觉得这副本有点沉重,还是赚钱比较实在。她对着老太太挥挥手:“金条我收下了,木牌也带走,走了啊!”
走出哭丧村时,天已经亮了。山路上的白幡被换成了红绸,村民们在村口摆了酒席,说是要办“喜丧”——怪物被消灭,也算给了逝者一个交代。
老太太非要留方梧桐吃饭,还给她塞了一篮子湘西腊肉:“这是自家腌的,比城里卖的香。”
方梧桐尝了块,确实好吃,当即决定:“这腊肉不错,有多少?我全要了,按市场价收。”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姑娘,走到哪儿都想着赚钱。”
方梧桐嘿嘿一笑,没否认。她知道,这些腊肉带回城里,转手就能翻倍;那些梧桐木牌更值钱——上面的怨气被驱散后,木头带着天然的香气,是做文玩的好料子。
回程的牛车上,她数着金条,又盘算着腊肉和木牌的销路,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路过半山腰的坟地时,她看见那口黑棺材已经被烧掉了,灰烬里长出棵小小的梧桐苗,迎着风晃了晃。
“也算有个好结局。”她嚼着腊肉,突然想起什么,掏出小本本补了最后一条,“终极规则:再邪门的副本,也藏着商机——前提是你敢抢,还能活下来。”
牛车晃晃悠悠地走在山路上,方梧桐哼着跑调的歌,发尾的小卷在风里晃悠。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下一个目标——听说沿海有个渔村,海底藏着会发光的珍珠,就是捞珍珠的人总失踪……
“珍珠啊……”她舔了舔嘴角,镰刀在阳光下泛着紫色的光,像条跃跃欲试的贪吃蛇。
对她来说,这世上没什么比“危险”和“财富”并存更诱人的了。毕竟,越是吓人的地方,藏着的宝贝往往越值钱——连会吃人的棺材都不例外。
(副本三 完)
副本四:消失的外卖员
第一章:午夜订单
方梧桐最近迷上了外卖兼职——倒不是缺钱,是发现某平台有个隐藏规则:午夜十二点给“鬼楼”送外卖,配送费是平时的十倍,还经常收到顾客塞的“小费”,有次是枚金戒指。
“十倍配送费啊……”她对着手机流口水,屏幕上跳出个新订单:“送往城西废弃公寓302,备注:要三分熟的牛排,带血的那种,送到后敲三下门,不用等签收。”
配送费后面跟着一串零:一千块。
“这单我接了!”方梧桐立刻抢单,换上外卖服,把镰刀藏在保温箱底层(用泡沫板裹着,看不出来),骑上她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电动车,直奔城西。
废弃公寓楼阴森森的,墙皮剥落得像牛皮癣,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声控灯要咳嗽三声才亮——方梧桐试了三次才摸清楚规律。
302的门是破的,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红色的光。她按备注敲了三下门,刚想把外卖放在门口,门突然“吱呀”开了条缝,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手里捏着张百元大钞:“小费。”
方梧桐接过钱,指尖触到对方的皮肤,冰得像块铁。她低头看了眼,钱是真的,还带着点铁锈味。
“谢谢惠顾。”她笑眯眯地把外卖递过去,趁机瞥了眼屋里——没开灯,只有墙角的落地灯亮着红光,照得地上的地毯像块凝固的血,沙发上似乎坐着个人,被阴影挡着看不清。
关门前,她听见屋里传来咀嚼声,咔嚓咔嚓的,不像在吃牛排,倒像在啃骨头。
“规则一:顾客不是人,爱吃带血的东西。”方梧桐在电动车上记笔记,笔尖差点戳到电池,“规则二:小费是真钱,带铁锈味——暗示本体和铁有关?”
刚骑到楼下,手机响了,是平台客服:“您好,您配送的302订单顾客反馈没收到餐品,请您回去确认一下。”
方梧桐皱眉:“我亲手递过去的。”
“可是顾客说没收到哦,不确认的话会扣工资呢。”客服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像用指甲刮玻璃,“快去呀,不然……你就留下当‘餐品’吧。”
电话被挂断了。方梧桐看着手机上的订单状态,变成了“配送失败”,罚款金额比配送费还高。
“规则三:客服有问题,在逼我回去。”她把电动车锁在楼下,摸了摸保温箱里的镰刀,“规则四:这单没那么简单,钱没那么好赚。”
她转身往楼上走,这次没咳嗽,声控灯却自己亮了,惨白的光把楼道照得像停尸间。走到二楼时,她看见墙上贴着张泛黄的报纸,标题是:“废弃公寓发生谋杀案,外卖员被分尸,凶器是把生锈的斧头。”
报纸上的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