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落在唇角的吻像一滴墨滴入清水,在李承泽心头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他别过脸,避开范闲过于灼热的目光,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无赖。”他低声骂了句,声音却软得像棉花糖,没什么力道。
范闲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频率。他松开手,却没退开,只是抬手替李承泽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去吃早膳?今日厨房炖了山药排骨粥。”
李承泽没应声,只是默默地往前走。晨光透过回廊的雕花窗棂洒进来,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饭桌上,范闲果然教了他那招“金蝉脱壳”。他握着李承泽的手腕,一点点演示卸力的巧劲,指尖的薄茧擦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李承泽学得很认真,眉峰微蹙,睫毛垂着,像只专注的小兽。
“不对,”范闲握住他的手往回带了带,掌心贴着他的手背,“这里要松一点,借力打力才省力。”
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传来,李承泽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忽然有些发软。他猛地抽回手,装作整理衣袖的样子:“我自己试试。”
范闲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却没再逗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
李承泽练了几遍,渐渐找到了诀窍。当他终于成功卸开范闲递来的力道时,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学会了?”范闲挑眉。
“嗯。”李承泽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得意,“不难。”
“是不难,”范闲拿起帕子擦了擦他额角的薄汗,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但要练熟,还得下点功夫。”
李承泽没躲开,任由他的指尖拂过皮肤,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母亲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教他写毛笔字。那时的阳光也像今天这样暖,空气里弥漫着墨香,安稳得让人心慌。
“在想什么?”范闲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没什么。”李承泽摇摇头,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滑入喉咙,熨帖得让人心安。
早膳过后,范闲去了书房处理公务。李承泽坐在窗边练剑,一招一式,都是范闲教的防身术。阳光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剑穗的红丝绦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像跳跃的火焰。
练到范闲教的那招“金蝉脱壳”时,他忽然顿住了动作。昨夜范闲说“万一哪天我不在,至少能护着自己”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心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微疼,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暖意。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握过笔,也握过剑,写过奏折,也沾过鲜血。可此刻,却因为一个简单的防身术,生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踏实。
原来被人惦记着护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窗外传来脚步声,李承泽抬头,见范闲正站在廊下看着他,手里拿着一卷书,阳光落在他身上,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温柔。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范闲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
李承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剑走了过去。
“练得不错。”范闲递给他一杯茶,“歇会儿吧。”
茶水温热,带着淡淡的清香。李承泽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忽然觉得,或许这样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
他看着范闲翻开书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书页上,也落在他的侧脸上,将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混着书页的墨香,竟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李承泽靠在廊柱上,小口喝着茶,目光落在远处的天空上。蓝天白云,岁月静好,像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
他忽然希望,这幅画里,能一直有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教他防身,一个陪他看云。
就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