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离宫门,将那片象征着权力与冰冷的宫墙远远抛在身后。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在李承泽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神平静得像是一潭深水。
“李公公的私宅查到了,在城南的柳巷深处。”范闲将一份卷宗递给他,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李公公的行踪,“王启年说,他昨夜去过城外的一处别院,形迹可疑。”
李承泽接过卷宗,指尖划过“私通外敌”四个字,眼底闪过一丝冷厉:“他定是把证据藏在了那里。”
“我也是这么想的。”范闲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今夜子时,我们去会会他。”
夜色如墨,泼洒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柳巷深处的宅院静悄悄的,只有门口两盏灯笼在风中摇曳,散发着昏黄的光。范闲带着李承泽翻墙而入,脚下的青砖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左边那间房,灯还亮着。”范闲低声道,指了指西侧的厢房。
两人猫着腰,悄无声息地靠近。窗纸上映出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对着烛火翻看着什么,正是李公公。李承泽握紧了袖中的匕首,指节泛白——就是这个人,害死了二哥,毁了他们兄弟的人生。
范闲示意他稍等,自己则绕到房后,轻轻撬开了一扇窗。冷风从窗口灌进去,吹得烛火摇曳,李公公警觉地回头,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范闲一记手刀劈在颈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搞定。”范闲翻身进屋,将李公公拖到墙角,“搜搜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李承泽点亮带来的火折子,开始在房间里翻找。书架上的书摆放整齐,抽屉里只有些金银细软,看起来并无异常。他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床头的一个暗格里——那暗格做得极为隐蔽,若不是他自幼在宫中见惯了机关,恐怕很难发现。
“这里有东西。”他低声道,伸手打开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紫檀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叠书信,还有一块刻着异族图腾的玉佩。李承泽拿起书信,借着烛光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信上的字迹正是李公公的,内容却全是与外敌勾结的证据,甚至提到了要在边境制造混乱,趁机夺权。
“果然如此。”范闲凑过来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有了这些,足够让他万劫不复了。”
李承泽将书信和玉佩放回木盒,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二哥的冤屈。他走到墙角,看着昏迷的李公公,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就这样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放心,”范闲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让他在朝堂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真相。”
夜风从窗口灌进来,吹得烛火噼啪作响。两人带着木盒,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宅院,仿佛从未来过。
回到范府时,已是深夜。李承泽将木盒藏在床底,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颤抖。范闲递给他一杯热茶,掌心的温度透过杯壁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明日早朝,我会将这些呈上去。”范闲的声音低沉,“无论陛下如何偏袒,证据确凿,他都无法再包庇。”
李承泽点了点头,将热茶一饮而尽。茶水的温热滑入喉咙,熨帖得让人心安。他看着范闲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想起白日里在宫门外,他说“我在宫门外等你”时的样子,心头那点莫名的情绪又开始翻涌。
“范闲,”他低声开口,“若是……若是父皇执意护着他呢?”
范闲看着他眼底的担忧,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那我们就自己讨回公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一道光,驱散了李承泽心头的阴霾。是啊,他还有范闲,有这个愿意陪他对抗整个皇权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嗯。”李承泽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夜色渐深,卧房里安静下来。两人躺在床榻上,中间隔着半尺的距离,却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被褥上投下斑驳的银辉,像一层温柔的纱。
“睡吧。”范闲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几分沙哑,“明日还有硬仗要打。”
“好。”李承泽应了一声,却没有睡意。他侧过头,看着范闲的睡颜,月光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那个躲在树后的少年。那时的他,大概不会想到,多年后会与范闲走到今天这一步吧。
命运真是奇妙,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将他们缠在了一起。
李承泽往范闲身边挪了挪,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肩膀,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范闲在睡梦中动了动,伸手将他往怀里带了带,呼吸拂过他的发顶,带着温热的气息。
“晚安。”李承泽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梦呓。
窗外的风停了,月光静静流淌,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卧房里的呼吸声渐渐交织在一起,平稳而悠长,像一首无声的歌谣,在寂静的夜里轻轻哼唱。
明日的硬仗,无论结果如何,只要身边有彼此,就够了。
这一次,他们会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