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

冰晶宫的冰殿里，寒气比往日更甚。冰公主将寒玉笛放在祭台上，音灵玉的光芒透过笛身渗出来，在冰柱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像极了幻夜族旧址的雾光。暗影兽被水王子的水流困在殿中央，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支笛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却没像之前那样疯狂冲撞。

“开始吧。”冰公主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她示意颜爵展开族志。

颜爵的灵力注入族志，泛黄的羊皮卷在空中舒展开，银粉书写的文字发出柔和的光，与音灵玉的光芒交织在一起。那些古老的字符渐渐化作影像——幻夜族的族人在祭坛前吹奏，音灵玉悬在半空，发出的光芒安抚着周围的暗影兽，它们温顺得像群幼犬；二皇子带着影杀闯入，火光吞噬了整个族群；阿鸾的父母将音灵玉塞进她怀里，自己却被火焰吞没……

暗影兽的咆哮声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呜咽，猩红的眼睛里竟滚下两行黑色的泪。它看着影像里的阿鸾父母，忽然用头轻轻蹭了蹭水王子的冰柱，像是在认错。

“它记起来了。”水王子的声音带着释然，“当年是阿鸾的父母救了被戾气缠身的它，用音灵玉净化了它一半的凶性。”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是庞尊回来了。他身上的雷电还带着硝烟味，刚进门就道：“影杀被引到了冰封峡谷，阿鸾……她引爆了音杀阵，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冰公主握着寒玉笛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祭台上的音灵玉突然光芒大盛，在空中化作只银蝶，绕着暗影兽飞了三圈，最后落在它的额间。暗影兽身上的戾气瞬间消散，皮毛变得乌黑发亮，竟显出几分神骏。

“嗷——”暗影兽仰头长啸，声音里没有了凶戾，只剩下悲鸣。它转身撞向冰殿的大门，用身体撞出条通路，朝着二皇子的宫殿奔去。

“它要去报仇。”颜爵的尾巴在空中甩了甩，“也好，有些债，该亲自讨。”

二皇子的宫殿此刻正乱作一团。他听说影杀全军覆没，正想带着剩下的暗卫逃跑，却被突然闯进来的暗影兽拦住了去路。那兽张开血盆大口，却没立刻攻击，只是将头抵在墙上，用利爪划出影像——正是当年二皇子灭族夺玉的场景。

暗卫们看着影像，手里的兵器纷纷落地。他们大多是京都百姓，当年都信了二皇子“幻夜族私藏凶兽”的鬼话，此刻真相摆在眼前，谁还肯为虎作伥？

“你……你们敢反？”二皇子拔出剑指向暗卫，却被人从背后夺了去。

暗影兽一步步逼近，二皇子吓得瘫坐在地，忽然看见冰公主等人站在殿门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你们！你们勾结凶兽陷害本王！”

“陷害？”冰公主走进来，将寒玉笛扔在他面前，“音灵玉在此，暗影兽为证，还有你派去灭族的影杀，哪个不是铁证？”

颜爵的尾巴卷出块令牌，上面刻着二皇子的私印：“这是从影杀首领身上搜出来的，上面的灵力波动，和你当年留在幻夜族的一模一样。”

二皇子看着令牌，脸色惨白如纸，突然疯了似的去抢寒玉笛：“音灵玉是我的！有了它，我能控制所有暗影兽，我能当皇帝！”

暗影兽猛地扑上去，却在离他一寸的地方停住——音灵玉的光芒笼罩住二皇子，在他身上映出无数冤魂的影子，都是当年被他杀害的幻夜族人。

“啊——”二皇子惨叫着抱头打滚，那些影子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身体，“我错了！我错了！”

冰公主别过脸，不忍再看。庞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结束了。”

确实结束了。皇帝收到消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二皇子疯癫的模样和满地的证据。他下令将二皇子打入天牢，永世不得翻身，又追封幻夜族人为护国义士，在雾凇林为他们立了衣冠冢。

那天晚上，冰晶宫的冰殿格外安静。暗影兽趴在祭台旁，头枕着那支寒玉笛，像在守护什么。冰公主坐在殿前的冰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在想阿鸾？”庞尊递给她一块冰晶糕，是她喜欢的甜而不腻的味道。

冰公主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散开，眼眶却有点热：“她最后吹的笛声，很轻快。”

“那是因为她放下了。”颜爵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正靠着冰柱喝酒，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仇恨这东西，最耗人。她用自己的方式报了仇，也解脱了。”

水王子走到殿门口，看着里面熟睡的暗影兽：“音灵玉留在这里吧，让它陪着暗影兽，也陪着……所有没能说出口的真相。”

月光落在寒玉笛上，泛着淡淡的光。冰公主忽然想起阿鸾说的话——“告诉暗影兽，我爹娘不是叛徒”。现在，整个冰晶宫的人都知道了，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了。

“庞尊，”冰公主抬头看他，眼里像落了星光，“明天陪我去雾凇林吧，给阿鸾的衣冠冢，放支新的笛子。”

庞尊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雷电在指尖跳了跳，却没伤着她分毫：“好，再给你买两串糖葫芦，就像上次在市集买的那样。”

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要来了。冰殿里的暗影兽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寒玉笛在它身边静静躺着，音灵玉的光芒渐渐融入晨光，温柔得像从未经历过那些血腥与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