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流动的牛奶,将整片雨林浸泡在朦胧的灰白色里。叶桉踩断一根枯枝,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她的右手掌心又开始发烫——自从离开篝火,那道消失的青铜印记就像脉搏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灼烧一次。
“前面有光。”黑瞎子突然停下,墨镜片上倒映着雾气深处一抹跳动的橘红。
那不是火光。
当众人拨开最后一丛蕨类植物,眼前的景象让叶桉呼吸一滞——十几座吊脚竹楼悬在参天古树上,每座楼檐下都挂着青铜铃铛。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铃铛没有舌锤,取而代之的是蜷缩在内部的、指甲盖大小的干尸婴儿。
“僰人悬铃寨。”解雨臣的声音罕见地紧绷,“这个部落三百年前就该灭绝了。”
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声响。竹楼群中央的空地上,七个脸上刺满靛青纹路的老妇人围坐在青铜鼎旁,鼎中沸腾的液体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
“外乡人。”为首的老妇人抬起头,她的眼球完全被青铜色的翳覆盖,“预言里的月痕者来了。”
叶桉的胎记突然剧痛,像被烙铁按进皮肉。老妇人枯枝般的手指直直指向她:“带着死亡符号的姑娘,来,让婆婆看看你的手。”
黑瞎子的枪无声上膛,但张起灵按住了他的手腕。
叶桉鬼使神差地向前走去。当她摊开右手的瞬间,七个老妇人同时发出嘶哑的尖叫。鼎中液体疯狂沸腾,蒸腾的雾气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每颗星的位置都对应着她掌心尚未消退的印记。
“七星锁魂印!”最瘦小的老妇人用长指甲刮擦鼎沿,刮下的青铜粉簌簌掉落,“上次见到这个,是六十年前那个戴考古队徽章的男人——”
叶桉浑身血液结冰:“什么男人?”
老妇人咧嘴一笑,露出镶嵌青铜的牙齿:“和你眼睛一样的男人。”
树冠突然剧烈摇晃,数百只青铜铃铛同时响起。吴邪大喊“后退”的瞬间,鼎中液体炸开,珍珠色的黏液在空中化作无数细丝,直扑叶桉面门!
黑瞎子的匕首斩断大部分丝线,仍有三根刺入她的锁骨。被击中的皮肤立刻浮现出微型星图,与她胎记的纹路完美衔接。
“别拔!”解雨臣拦住想要上前的吴邪,“这是记忆丝,她在读取——”
叶桉的视野骤然扭曲。
她看见父亲跪在这口鼎前,往沸腾的液体中投入七枚月牙形玉片;看见张起灵浑身是血地劈开某个青铜茧,茧里掉出长着黑瞎子面容的怪物;最后她看见自己——站在青铜门前的自己,右眼变成了和鼎中液体相同的珍珠白。
“预言要应验了。”老妇人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当月痕者看见自己的死亡,门就会——”
一根弩箭突然贯穿老妇人的咽喉。
叶桉猛地回头,二十米外的树梢上,汪家狙击手的身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