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李牧野就想到了早就离世的妹妹。幸好啊,他想着,如果妹妹一直勉强的活着直到末日降临一定会很痛苦的,他才不想让那么乖巧的妹妹变成丧尸,又或者被血淋淋地杀死。妹妹也不幸运,虽然生在有爱的家庭中,但她的身体并不好,起初家人都认为她只是天生体弱,没想到后来查出来患有先天性渐冻症。这无疑是给全家人一个重大的打击,四处求医治病,甚至借钱贷款,李牧野也课余会打工赚钱补贴家用,全家人都在尽力挽救妹妹。
但她依旧离他们而去在她十五岁那年,李牧野回想着,那时候妹妹的状态已经几乎无法动弹,连呼吸都是困难和痛苦的。其实并没有真正地到十五岁,离她的生日就差一个月,但是她真的太苦了,所以李牧野和他父母决定提前过生日,没有蛋糕,没有蜡烛,只有带着哭腔的生日歌和彻夜的陪伴长谈。即便没有回应,李牧野也知道,妹妹在很认真地听着,父母和他讲述着妹妹喜欢的一些趣事,谁都没有提及困难的生活和妹妹的病情。
过完生日后,不到一个星期,妹妹就离世了。李牧野永远忘不掉那个深夜,凌晨三点二十四分妹妹被推进抢救室,在经过三十分钟的抢救后,医生出来遗憾地摇了摇头后告诉他们,妹妹还剩最后一点时间,好好地去道个别吧,医生说着也叹了口气。李牧野不知道他是怎么冲到妹妹病床前的,他就那样跪在地上死死握住妹妹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掉,母亲也悲痛欲绝,父亲强撑着没有发出声音,但也早已泪流满面。
那时,病床上的妹妹像是回光返照般开口:“不要再为我而哭了。”熟悉温和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他们都瞪大眼睛,全部凑到妹妹身旁,想听妹妹最后的遗言。“爸爸妈妈…对不起…哥哥也……对不起呀…”她有些艰难地说着,脸上带着许久不见的微笑,母亲早已泣不成声,父亲流着泪摇头,说着:“这不是你的错…”妹妹只是微微笑了笑,看着父母的眼睛里充满不舍与留恋,开口道:“爸爸妈妈……下辈子…千千还要做……爸爸妈妈的…孩子…”断断续续的话里满是遗憾与期望,她有艰难看向一旁的李牧野,乖巧微笑说着:“下辈子……千千也要…当哥哥…最疼爱的…妹妹呀…”李牧野拼命点头,擦干眼泪认真看着妹妹此刻乖巧的笑脸,他要一寸一寸地记下来,永远不会忘记。
妹妹的最后一句话带着心酸与期许,她艰难开口对他们道:“那…下辈子……再见啦,爸爸妈妈……哥哥…好好活下去哦……千千先走啦……下辈子…我们一定会是最幸福的一家四口!”最后一句话极其连贯,就像她所期望的一样,顺顺利利。这句话说完,妹妹就闭上了眼睛,不过一会就没了气息,监护仪发出刺耳的“滴———滴———!”声,妹妹的床头还放着他攒钱买给她的粉色的兔子玩偶,此刻也垂着头,像是也在为小主人的离去而悲伤一般。全家人失去了他们最宠爱的妹妹。
李牧野已经忘记后来发生了什么,连葬礼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妹妹的死亡时间“凌晨四点二分三十九秒”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串数字,也永远不会忘记妹妹临终前的笑和遗言,他有在好好活着呢,千千能看到吗?或许爸爸妈妈也在你身边一起看着我吧。李牧野想着,用一只手臂挡住双眼,遮盖住他些许泛红的眼眶。
钟时桑有些疲惫,自从她被变异树藤攻击后她其实一直强撑着,虽然总是说着自己没事,但其实她一直很紧张。她吸收过许言默给她的几颗水晶,可能也是这些东西保住了她的命吧。好在这次的血肉玫瑰并没有精神影响力和对植物系异能者的压制,否则她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遍布异植的城市。过于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虽然钟时桑看起来是女孩中最成熟稳重的姐姐,其实她也有自己的脆弱,毕竟她也才十八岁。
十八岁和八岁都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呢,钟时桑不由地联想到过去。时钟时钟,到点就离开的时钟,定格在八点的时钟。不管是哥哥还是她,都在八岁那年失去了重要的家人,八这个数字像是诅咒一般。哥哥八岁时,父亲因公殉职,走了,哥哥十八岁,她八岁时,妈妈因病去世,也走了。那如今她的十八岁,死掉的会是自己,还是哥哥?她想到这里睫毛颤了颤。
先走的是时,后走的是钟,这是父母的顺序,钟时桑苦笑着。如果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话,这个家也散尽了,一辈子都抓不住的幸福,不管是哥哥还是她,都是那个,眼睁睁看着气球飞走,而无能为力的孩子。她想起母亲的怀抱,曾经她也可以尽情钻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妈妈…”钟时桑轻声念着,像是等待着不可能出现之人的回应。
时江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钟时桑身边坐下,轻拍着她的背,嘴里哼着妈妈教会他们的旋律。她再也忍不住,扑进哥哥的怀里小声抽泣着,她想妈妈了。就算钟时桑不用说时江辽也知道她此刻的心绪,学着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安慰着“八岁”的钟时桑。
林秋雅看整个咖啡馆的人都开始伤春悲秋,她也有点鼻头发酸了,也许就是命中注定一样,这个团队里没有一个人拥有健全的家庭。事实上,能够作为“健全”的人活着是很幸运的,如果说健全是全科满分才能达到及格线,那不健全就是,就算你八张白卷那都是满分。看似“正常”的人也许早就疯了,也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吧,林秋雅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不管末世前还是末世后。
林秋雅引以为傲的身体平衡性是母亲赋予她的,与生俱来的“优势”,作为舞蹈生的优势,这让她比普通人能更快掌握高难度动作,但……这样的天赋在母亲的眼里一文不值。林秋雅从小从母亲口中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的实力远远不够。”语气是那么冰冷,“你以为只是这样就足够了吗?”眼神轻佻,仿佛在看的不是她的孩子,而是一只被驯养着表演的猫。
林秋雅的母亲是一位很优秀的舞蹈家,一生追求卓越与优雅,生下林秋雅只是迫于压力,她根本不想怀孕生子,因为这只会让她的身体受到影响。但她还是听从了林秋雅外婆的“建议”,于是与同行中适龄的男人闪婚生子,然后把孩子丢给男人,她自己则踏上她成功的舞台。那个倒霉男人就是林秋雅的爸爸,他只是舞蹈专业里实力较高的舞者,母亲也没太在乎这个所谓的“丈夫”。
林秋雅一直由爸爸抚养长大,母亲只是偶尔回家,年幼的她曾多次向母亲示好,且展现出高于同龄人的舞蹈水平和那份灵气。但这些从来没让母亲正视过她,林秋雅起初认为母亲的态度是因为她和爸爸之间没有爱,所以才会那么冷漠,甚至是嫌弃她和爸爸。但她在她一天天地长大的过程中,她注意到也明白了,母亲对待他人也是一副自诩清高的模样。
真是可笑至极,自以为是的母亲啊,林秋雅内心嗤笑。爸爸对她很好,虽然不像母亲那样是舞蹈家,但在她眼里,爸爸早就胜过了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在林秋雅感兴趣的情况下耐心地教她各种动作和技巧,会在她跌倒时鼓励她站起来,会在她取得一点进步时认真夸奖。爸爸从来没有骗过林秋雅,她确实是天生的舞蹈家,那种灵气是常人难以拥有的,也是她与生俱来的,连母亲都达不到的天赋。
林秋雅边想着,边抿了一口她和庄雨一系列倒腾出的“咖啡”,虽然燕芩朝说过水源可能不携带病毒,但她们还是有点发怵。于是欢欢喜喜地从柳予春那请求得到了矿泉水x5,兴致勃勃开始进行“实验”。
“噗……”林秋雅一口酸水吐出去,是的没错,真的是货真价实的酸,酸中带涩,给林秋雅的五官都喝扭曲了,一旁还未品尝的庄雨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因为彻底没有电了,所以她们就用冷水冲泡,显然,此物乃酸水也。
庄雨悄悄溜进储藏室,这里放着许多纸杯等消耗品,这些纸杯摞列起的画面格外熟悉,庄雨回想起童年,自从异能觉醒时被封存的记忆解开后她就想起了更多细节。自己因为那场火灾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爸爸一边要接受妻子的意外离世,一边还要照顾着时不时惊恐发作的小庄雨。走投无路下的爸爸选择听从医生的建议,带着小庄雨去尝试催眠疗法。
庄雨记得那时候的催眠师就是先让她叠纸杯玩放松心情,随后就进入催眠。那之后的爸爸再次变回了永远开朗积极的模样,尽力弥补失去母亲的庄雨,支持她走向美术生的道路。在她第一次获奖的时候,虽然是银奖,但她已经很满足,爸爸也为此骄傲。这份喜悦被带到妈妈墓碑前,她和妈妈讲了很多很多话,当下的心情,未来的憧憬,爸爸就在一旁看着他,眼里满是欣慰。
爸爸把庄雨养的很好,从她的性格上就能看出来,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坚韧勇敢,对负面情绪的快速处理,构筑成现在的庄雨。爸爸,你还在吗,庄雨在内心低问,妈妈一直在守护我哦,庄雨笑笑。无论如何都请看着我吧,我一定会让你所有人都感到欣慰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