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碎了一地冷光,昂贵地毯吸尽了高跟鞋踩过的声响。沈昭斜倚在顶层套房的丝绒沙发里,指尖一点猩红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中,看着对面她那个漂亮得惊人、也愚蠢得稳定的哥哥,沈浮雪。
他今天穿了身月白丝绸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的锁骨线条精致脆弱,像上好的薄胎瓷器。可惜里面盛着的,大概是水。他局促地站在那里,身后半步,跟着宋家那个被宠坏的小儿子,宋承安。宋承安确实生了一副好皮相,眼尾天然带着点无辜下垂的弧度,此刻正努力做出沈浮雪教他的、自以为魅惑的表情,可惜眼神里的慌乱和愚蠢藏不住。
“昭昭,”沈浮雪开口,声音刻意放得柔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讨好,却像钝刀子割肉,听得沈昭心底发笑,“刚回国,累了吧?承安他很会照顾人,让他……陪陪你?”
沈昭没说话,只是慢悠悠吸了口烟,隔着氤氲的烟雾打量宋承安。那目光像带着实质的钩子,冰冷又挑剔。宋承安被她看得浑身一僵,下意识想往沈浮雪身后缩。
沈浮雪急了,暗暗推了宋承安一把。
宋承安一个踉跄,差点扑到沈昭脚边。他慌乱地站稳,白皙的脸颊瞬间涨红,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呵。”
一声短促的轻笑在奢华的房间里荡开,带着冰棱相撞的脆响。沈昭掐灭了烟蒂,猩红的光在烟灰缸里彻底熄灭。她站起身,丝绸睡袍的衣摆滑过光洁的地板,悄无声息地走到宋承安面前。
宋承安吓得几乎要闭眼。
沈昭却伸出手,带着薄茧的冰凉指尖,轻轻捏住了宋承安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那动作看似温柔,力道却不容抗拒。她微微偏头,仔细端详这张被沈浮雪精心挑选、当作武器的脸。确实漂亮,毫无瑕疵的皮肤,花瓣似的唇,还有那双湿漉漉、盛满了无措的眼睛。
“哥哥,”沈昭开口,声音是浸了蜜的软糯,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原的风,“这就是你压箱底的手段?心思藏都不藏了?美人计?”她的视线轻飘飘扫过沈浮雪瞬间褪去血色的脸,唇角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
沈浮雪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沈昭不再看他。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宋承安脸上,那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没有生命的商品。然后,她毫无预兆地俯身,吻了下去。
那不是缠绵的吻,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宣示,带着掠夺和碾压的意味。宋承安浑身剧烈地一颤,眼睛惊恐地瞪大,双手下意识地抵在沈昭肩上,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他像被钉在蛛网上的蝴蝶,徒劳地颤抖着翅膀。
沈昭稍稍退开寸许,气息拂过宋承安被蹂躏得微微红肿的唇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残忍的怜悯:“真可怜。”她冰凉的指尖抚过宋承安滚烫的耳垂,眼神却偏过去看沈浮雪,“满意了吗?哥哥”
她的目光越过宋承安颤抖的肩头,精准地捕捉到侧前方巨大落地窗的倒影。光洁如镜的玻璃上,清晰地映出沈浮雪僵立的身影。他死死盯着这边,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血色尽褪,苍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他精心打磨、亲手递出的刀,此刻正寒光凛凛地抵在他自己的咽喉上。他眼底翻涌的震惊、屈辱,还有一丝沈昭从未见过的、近乎碎裂的痛苦,在那冰冷的镜面里无所遁形。
她真的当真了。
他以为她会拒绝,会生气,会报复他。
他只是像很多次那样,想去戏弄他的妹妹,可是……这一次她居然接受了。是因为这个礼物太好看了吗,沈浮雪心里却隐秘的嫉妒和阴暗却泛滥了起来。
他不好看吗?为什么……
沈昭满意地弯起唇角。
这场由沈浮雪亲自拉开序幕的滑稽剧,终于演到了他最不想看的这一幕。她松开宋承安,后者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滑坐到地毯上,大口喘着气,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沈昭没再施舍一个眼神给地上的“礼物”。她径直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琥珀色的烈酒。冰球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沈家的晚宴,”她晃着酒杯,姿态闲适得像在谈论天气,“宋家那份合同,我会签给承安的父亲。”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回失魂落魄的沈浮雪身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送给我新的——男朋友。”
沈浮雪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这三个字狠狠抽了一鞭子。他死死攥着拳,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看着沈昭,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宋承安,看着落地窗里自己那张惨白扭曲的脸……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恐慌和巨大的悔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灭顶。
他精心策划的棋局,他以为可以操控的棋子,他用来对付妹妹的武器……此刻全都反噬回来,变成烧红了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不……”一个破碎的音节终于从他齿缝里挤出来,带着绝望的嘶哑。他猛地看向宋承安,那个他亲手推出去的朋友,此刻正用被泪水模糊的眼睛,茫然又无助地望着他。
一股腥甜冲上喉咙。
沈浮雪再也无法忍受。他猛地转身,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只想逃离这个让他窒息、让他尊严尽失的牢笼。他冲向厚重的房门,脚步踉跄。
“砰——!”
沉重的门板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巨大的声浪在空旷奢华的顶层套房内回荡,震得茶几上那瓶价值不菲的香槟塔都微微摇晃,细长的杯脚碰撞,发出危险而清脆的哀鸣。
沈昭站在原地,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杯中最后一点辛辣的液体饮尽。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烧起一片快意的火焰。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冰冷的光映在她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哥哥,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亲手递过来的刀,我会用它……一寸寸,剜掉你所有天真的妄想。
她放下空杯,冰冷的玻璃底碰触光洁的桌面,发出一声轻响,像尘埃落定。目光扫过地毯上那个仍在无声抽噎的漂亮“礼物”,宋承安蜷缩在那里,像只被暴雨打湿翅膀的雏鸟,脆弱得不堪一击。
沈昭唇角那点若有似无的弧度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无机质般的冷漠。
“滚出去。”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冻结空气的威压。
宋承安猛地一抖,被泪水浸透的眼睫抬起,惊恐地望向她。接触到沈昭视线的瞬间,他像是被无形的冰锥刺中,连抽泣都噎在了喉咙里。巨大的恐惧终于压倒了沈浮雪交代给他的所有“任务”,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昂贵的地毯上爬起来,甚至不敢去擦脸上的狼狈,低着头,踉踉跄跄地冲向门口。厚重的门被他拉开一条缝,身影仓皇地挤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关门的声音都轻得几不可闻,仿佛生怕惊动了房间里的煞神。
套房内重归死寂,只剩下昂贵的香薰蜡烛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和淡淡的烟草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众生的城市夜景,车流织成光的河流,无声流淌。沈昭走到窗前,冰冷的玻璃映出她模糊的轮廓,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刚刚经历了一场近乎羞辱的反击。
手机在丝绒沙发上震动起来,嗡鸣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沈昭转身,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宋伯父”三个字。她指尖划过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宋董。”声音切换得毫无滞涩,温和有礼,带着恰到好处的晚辈恭敬,与方才判若两人,“是,承安刚走……嗯,年轻人嘛,性子是活泼了些,不妨事。”她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无垠的夜色,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合同的事您放心,明天一早我会让法务准备好,承安过来签个字就好。对,就按我们之前谈的条款,沈氏很有诚意。”
电话那头传来宋父明显松了口气又带着感激的连声道谢。沈昭耐心地听着,唇边甚至牵起一丝职业化的、温婉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封的湖面,不起微澜。
“您太客气了,宋伯父。能帮到承安,我也很高兴。毕竟……”她微微拖长了语调,那点温婉的笑意里,悄然渗入一丝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冰冷的玩味,“他可是我哥哥,沈浮雪,最‘看重’的朋友呢。”
挂断电话,指尖残留着手机外壳冰冷的触感。沈昭脸上的温和假面瞬间剥离,只剩下纯粹的漠然。她走到酒柜旁,重新拿起那瓶烈酒,为自己斟了浅浅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晃,映着顶灯细碎的光。
刚举起杯,门口传来急促、粗重的喘息,还有钥匙慌乱捅进锁孔的金属刮擦声。
咔哒!
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浮雪去而复返。
他站在门口,胸膛剧烈起伏,月白的丝绸衬衫领口被他自己扯得歪斜凌乱,扣子崩掉了一颗,露出底下急促起伏的锁骨线条。那张漂亮的脸此刻涨得通红,不是羞涩,而是被某种激烈情绪彻底点燃的愤怒和失控。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眼睛死死瞪着沈昭,像燃烧着两簇幽暗的火焰。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指节用力到发白。
“沈昭!”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崩溃。
沈昭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出临时加演的、拙劣的独角戏。她的平静,彻底激怒了濒临崩溃边缘的人。
沈浮雪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狠狠剜过她,随即又疯狂地扫视着空荡荡的套房,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没看到那个让他失控的身影,他紧绷的肩膀似乎松了一瞬,随即又被更汹涌的怒意席卷。他猛地冲到沈昭面前,带着一股风,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惯用的、此刻却显得狼狈的冷冽木香,扑面而来。
他一把攥住了沈昭睡袍的领口!昂贵的丝绸在他失控的力道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他人呢?!”沈浮雪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在吼,灼热的呼吸喷在她冰冷的皮肤上,“宋承安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沈昭终于有了反应。
她垂眸,视线落在他那只因用力而骨节突出、青筋暴起的手上。然后,缓缓抬起眼,对上他燃着怒焰、却深处藏着巨大恐慌的眼。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像结了冰的湖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狼狈又扭曲的倒影。
“哥哥,”她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困惑,“不是你亲手把他送到我床上的吗?”她微微歪头,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现在,又来找我要人?”
“砰!”
沈浮雪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闭嘴!不准碰他!”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出来,攥着她衣领的手猛地用力一扯!
“嘶啦——!”
清脆的裂帛声骤然响起,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沈昭睡袍的前襟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白皙的肩颈皮肤。一道细细的红痕在她锁骨上方浮现——是被他骤然发力时,指甲边缘刮伤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浮雪看着那道刺目的红痕,狂怒的表情瞬间僵住,眼底掠过一丝错愕和茫然。
沈昭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她甚至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很轻,却像冰冷的蛇信,舔舐着沈浮雪的神经。
“那我碰谁?嗯?”
沈浮雪偏过头去,头发隐藏了他氤氲的眼眸
她的目光重新锁住沈浮雪,看着他僵滞的表情,看着他眼底残留的暴怒和那丝猝不及防的惊惶。她的笑容倏然加深,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冰冷的嘲弄。
“现在知道疼了?”她轻声问,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他混乱的心脏,“你教那个漂亮蠢货来勾引我的时候……”她微微倾身,逼近他失焦的瞳孔,红唇几乎贴上他冰冷的耳垂,吐出最致命的一句:
“……怎么就没想过,我会当真呢,哥哥?”
沈浮雪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攥着她破碎衣襟的手指,终于无力地松开。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像一尊瞬间失去所有支撑的、即将碎裂的琉璃美人。
那双总是盛着愚蠢骄傲的漂亮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一丝再也无法掩饰的、被彻底洞穿和愚弄后的剧痛。
沈昭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被撕坏的衣襟,遮住那道红痕。她转身,不再看身后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径直走向卧室。
“把门关上,哥哥。”她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威压,“你戏弄我的把戏越来越烂了。”
卧室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那个濒临崩溃的世界。
厚重的门板隔绝了外间最后一丝光线和声响。沈昭没有开灯,任由浓稠的黑暗将自己包裹。昂贵的丝绸睡袍滑落肩头,无声委顿在地毯上,像一只折翼的黑蝶。她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永不疲倦的城市。霓虹流淌成河,勾勒出冰冷的钢铁森林轮廓。远处港口灯塔的光柱,像一把巨剑,沉默地切割着无垠的黑暗海面。
玻璃窗上,映出她模糊的侧影。肩颈处那道被指甲刮破的细痕,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下,泛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暗红。她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那道伤痕。
一丝极淡、近乎虚幻的弧度,攀上她的唇角。
沈浮雪那点自以为是的算计,那点可笑又可怜的挣扎,在她眼中,不过是玻璃缸里金鱼徒劳的扑腾,激不起半分涟漪。他献祭出最漂亮的蠢货,却把自己钉上了祭台。后悔?痛苦?那只是这场注定由她主宰的游戏里,最无足轻重的调味剂。
指尖的凉意渗入皮肤。她微微偏头,视线仿佛穿透厚重的墙壁,落在外间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上。
哥哥,这才只是开始。
你递过来的刀,我会用它,把你精心构筑的愚蠢世界,连同你那点可怜的妄想,一点一点,拆解干净。
直到你再也无路可逃。
玻璃窗上,她的倒影无声地弯起了眼睛,那笑意温柔依旧,却深不见底,寒冽如渊。窗外万千灯火,皆沦为冰冷的陪衬。
次夜,沈昭再次约宋成安来到庄园玩。
沈昭慵懒地陷在沙发里,指尖把玩着一枚小小的、属于宋承安的铂金尾戒——那是她刚才“不小心”从他手上褪下来的。宋承安本人,正局促地坐在她脚边的地毯上,笨拙地试图给她剥一颗葡萄,汁水染红了他修剪干净的指尖,像某种无声的献祭。
沈浮雪站在三步开外,像一尊被钉在原地的精美雕像。他死死盯着宋承安那只沾着汁水、几乎要碰到沈昭唇边的手,以及沈昭指间那枚刺眼的戒指。他精心挑选的“武器”,此刻正以一种最卑微的姿态,供奉在他最想战胜也最……无法忍受旁人染指的妹妹面前。
“承安,”沈昭的声音像浸了蜜的软刀,目光却越过宋承安的发顶,精准地刺向沈浮雪,“葡萄甜吗?”她微微倾身,红唇几乎要碰到宋承安递过来的指尖。
宋承安受宠若惊,脸更红了,结结巴巴:“甜、甜的……”
“咔嚓!”
一声脆响。沈浮雪手中的水晶杯被他生生捏碎,猩红的酒液混合着刺目的鲜血,顺着他苍白的手掌蜿蜒而下,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迅速洇开一片暗色。他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死死瞪着沈昭,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总是带着愚蠢骄傲的漂亮眼睛,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像濒临绝境的困兽。
沈昭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满意。她终于纡尊降贵地,就着宋承安的手,咬下了那颗葡萄。动作缓慢,带着刻意的狎昵。
“啊!”宋承安低呼一声,指尖被她的牙齿轻轻擦过,一阵酥麻。
沈浮雪故作淡定的擦了擦手指,漂亮的脸蛋却有一丝扭曲,指尖微微颤抖,薄唇微微抿起,轻咬着下唇。
送走宋承安之后,沈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宋承安离开的背影,眼神却有意无意的借着夜晚玻璃的反光看着站在一边假装不在意的沈浮安。纤细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抚摸着怀里的布偶猫。
美丽,脆弱,偶尔会炸毛,有点小傲娇。
嗯,沈昭说的是猫。
又笨又呆,干坏事时会心虚,装作不在意的时候总是假装自己很忙。
比如在宋承安在庄园里的这几个小时,平时总是把猫交给佣人的沈浮雪已经喂了三次猫,又给小猫试了好几件衣裳,还破天荒的调了一杯酒,装作散漫不经意。
“昭昭和小安感情真好……”
“是啊毕竟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哼。
“是吗,你这么爱他?”
“美貌又乖巧,还不好惹我生气。”
沈浮雪怀里的布偶猫喵了一身,从主人身边跑开了。
他看着跑走的小猫,是刚刚摸它的手劲大了吗……?
沈昭却故作亲昵的从背后用手环住他的脖子,就像小时候无数次装作兄妹情深的那样……
“我的好哥哥,别这么折磨猫儿了。”
“沈昭,你已经长大了!”别这么……别在靠这么近
沈浮雪的手又握紧了几分,心中那些委屈和不甘被这沈昭片刻的缱绻勾引的又涌上来。
“我是你哥哥……”
“我知道,好哥哥。承安这个人很不错,我会考虑和他联姻。”
什么?!联姻……?
那他们以后……以后就会……
他俯身,通红的眼眶几乎要滴出血来,灼热而混乱的气息喷在沈昭冰冷的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磨出来,带着血腥味和绝望的嘶吼:
“不准碰他!沈昭!不准让他碰你!一根手指都不行!”
他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眶里蓄满的水光终于不堪重负,随着他剧烈的喘息,一滴滚烫的泪珠,失控地砸落在沈昭锁骨上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旧痕上。
沈昭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动。她平静地承受着他失控的重量和力量,任由他滚烫的眼泪灼烧她的皮肤。她微微仰头,迎视着他那双被嫉妒、痛苦和占有欲彻底烧红的眼睛,唇角缓缓勾起一个近乎悲悯、却又极致残忍的弧度。
“哥哥,”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致命的穿透力,“你亲手送来的‘礼物’,妹妹当然要好好品味啦~”
沈浮雪扣着她肩膀的手指猛地收紧,漂亮的眼眸里氤氲出雾气,委屈,嫉妒,不甘,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死死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失控的恐慌,那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的、名为嫉妒的毒火。
那颗砸落的泪珠,和他眼中汹涌的血色,就是他彻底沦陷、一败涂地的证明。
“你只是我哥哥……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对……我只是你哥哥,只是哥哥,别人可以站在你身旁,而我只是你哥哥。
他不懂,在他的眼里,这个妹妹太耀眼了,从小就优秀,胜利者,一等奖。
无论如何怎么做,他都比不过她,爸妈更爱她,资源更偏向她,所有人都喜欢她。
他从前想要跟她作对,因为他不信,自己未必不如她。
可当他发现,当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那一刻,什么恨都没有了。
只剩下贪婪,为什么,不能有更多?
可他还是会恨她,恨她,对所有人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