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为何明月高悬，不独独照他。

“为什么……” 破碎的声音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呜咽的颤抖，不再是质问，更像是被遗弃幼兽的哀鸣。他通红的眼睛死死锁住沈昭，那里面燃烧的痛苦几乎要将他自己焚毁。

他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混合着酒液，黏腻地沾湿了沈昭肩头的丝绸，留下暗红的印记。可他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这个女人占据，被她指间那枚属于宋承安的尾戒刺伤，被她锁骨上自己失控留下的痕迹灼痛，更被她方才就着宋承安的手吃葡萄的画面凌迟！

“他算什么？”沈浮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尖利和委屈，“一个蠢货！一个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的草包！我让他来……我让他来只是……”他哽住，后面的话像是卡在喉咙里的刀片，割得他自己鲜血淋漓。他让他来，是为了算计她，是为了利益，是为了……可他从未想过，她真的会接受！从未想过，那个蠢货的手指，竟然真的能碰到她！

巨大的委屈和荒谬感淹没了他。他精心策划的一切，成了砸向自己脚面的巨石。他看着沈昭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眼神，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他此刻狼狈崩溃的丑态。这比任何嘲讽都更让他心如刀绞。

“沈昭！”他猛地俯身，额头几乎抵上她的，滚烫的呼吸交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酒气。他通红的眼眶里，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沈昭的脸上、颈窝，烫得惊人。“看着我！你看着我！”他嘶吼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他颤抖的手指，带着血污，失控地抚上她的脸颊，力道重得近乎蛮横，却又在触碰到她冰冷皮肤的瞬间，带上了一丝无法自控的、绝望的眷恋。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渴望，混杂着毁灭一切的嫉妒和焚心蚀骨的委屈。

“你知道的……” 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哽咽，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浓烈到化不开的痛苦和……爱意，“你知道我……我……”

那个“爱”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舌尖发麻，最终也没能完整地说出口。可他那双被泪水冲刷得更加清澈、也更深邃的漂亮眼睛里，翻涌着的一切——那极致的占有欲，那被嫉妒啃噬的疯狂，那无法言说的委屈，那不顾一切的冲动——都在无声地呐喊，都在赤裸裸地昭示着：他沈浮雪，爱沈昭。

爱这个从小和他斗到大，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此刻正用最残忍的方式撕碎他所有伪装和尊严的妹妹。

这认知让他自己都感到恐惧和绝望。他像一头掉入自己亲手挖掘的陷阱的困兽，被名为“沈昭”的荆棘缠绕，越是挣扎，越是鲜血淋漓

他扣着她肩膀的手，力道无意识地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争。最终，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沉重的头颅抵在了她的肩窝，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衣料。他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溢出，像受伤野兽的悲鸣，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委屈、不甘和……深入骨髓的爱而不得。

“别碰他……昭昭……求你……” 他含糊不清地、带着浓重鼻音在她颈边哀求，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卑微到了尘埃里，“除了我……谁都不行……”

那尾戒冰冷的触感还停留在沈昭指间。她垂眸，看着肩上这颗因她而彻底崩溃、显露出最脆弱也最真实一面的头颅，感受着颈窝那片灼热的湿意和肩膀上黏腻的血污。空气里弥漫着酒气、血腥味和他身上惯有的冷冽木香，混合成一种奇异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她缓缓抬起那只戴着宋承安尾戒的手，冰冷的铂金戒圈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刺目的光。然后，她伸出另一只干净的手，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残忍，轻轻抚上沈浮雪汗湿的后颈，指尖陷入他柔软的发丝。

她的动作很轻，却让沈浮雪浑身猛地一僵，抵在她肩窝的头颅埋得更深，呜咽声也骤然停了一瞬，像是在屏息等待最终的审判。

沈昭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浅、却深不见底的弧度。

哥哥，你这迟来的、扭曲的爱……

真是……令人愉悦啊。

沈昭带着近乎温柔残忍的指尖，陷入他柔软的发丝。那冰冷的铂金尾戒贴着他灼热的皮肤，像一块耻辱的烙印。

“现在怎么不强调，”她红唇微启，气息拂过他汗湿的鬓角，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斤的重量，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他最不堪的痛处，“你是我哥哥了？嗯？”

那声上挑的尾音，带着淬毒的钩子，狠狠勾破了沈浮雪最后一块遮羞布。

抵在她肩窝的头颅猛地一颤！沈浮雪像是被这致命的反问问得灵魂出窍，浑身剧烈地僵住。那压抑的呜咽戛然而止，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他粗重、混乱的喘息，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哥哥。

这两个字，曾经是他面对她时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屏障。是他用来提醒自己身份、提醒彼此界限、甚至用来在争斗中占据一丝道德高地的护身符。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强调：“沈昭，我是你哥哥！”仿佛只要念出这个称谓，就能将心底那些见不得光、悖逆人伦的汹涌暗流死死压住，就能在他们之间划下一条不可逾越的天堑。

可现在呢？

是他亲手撕碎了这层关系！是他把宋承安那个蠢货推到她面前，用最卑劣的美人计，试图用“男女”而非“兄妹”的方式来算计她、打败她！是他先越过了那条线，把这场争斗从继承权的战场，拉入了情欲与占有的泥潭！

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强调“哥哥”？！

巨大的羞耻和无处遁形的狼狈，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淹没了他。沈浮雪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血丝密布，泪水混合着屈辱和绝望，在他漂亮的脸上肆意横流，狼狈不堪。他死死盯着沈昭近在咫尺的、平静无波的脸，那张他从小看到大、又爱又恨、此刻却像镜子一样映照出他所有丑陋和不堪的脸。

“我……”他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想反驳，想嘶吼，想用“哥哥”的身份做最后的抵抗，可那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像烧红的炭块，烫得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引以为傲的身份，他最后的遮羞布，被她用他最不堪的行为亲手撕碎，再轻飘飘地扔回他脸上。

他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洞悉和嘲弄，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啊，沈浮雪，你虚伪又可笑。想要的时候，就忘了身份；害怕的时候，又想躲回身份的龟壳。

“因为……”沈浮雪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因为……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向她，“你总是赢！总是高高在上！总是……把我当个笑话！我只是……我只是想赢你一次！一次就好！”他嘶喊着，眼泪汹涌得更厉害，委屈和嫉妒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可你……”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她指间那枚刺眼的尾戒，那枚象征着宋承安曾靠近过她的证据，巨大的痛苦和嫉妒再次将他攫住，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崩溃的尖利，“可你为什么要碰他？！我不好看吗……我没有他好看吗?昭昭看着我，求你看看我” 他哽咽得几乎窒息，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泪意堵住。

你明明知道，能靠近你的，该是我！

你明明知道，我恨你，我更……爱你！

这无法宣之于口的、扭曲又炽烈的爱意，才是他所有疯狂和失控的根源。他嫉妒宋承安能被“允许”靠近她，哪怕那靠近是带着算计和目的。他嫉妒那个蠢货的手指能碰到她的唇，哪怕那只是她用来刺伤他的工具。

“哥哥？”沈昭又轻轻唤了一声，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指尖顺着他的后颈，缓缓滑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冰凉的铂金戒圈贴着他滚烫的皮肤，激得他一阵战栗。“现在，这个身份，还管用吗？”

她微微偏头，红唇几乎要贴上他颤抖的、沾满泪水的唇角，气息冰冷：

“或者说……你更想用别的身份，来要求我‘不准碰他’？嗯？”

沈浮雪瞳孔骤缩！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被彻底抽干。那双漂亮的、被泪水洗刷得晶亮的眼睛里，只剩下被彻底剥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巨大恐惧和无措。他精心构筑的、用以伪装和保护自己的“哥哥”身份，在她步步紧逼的质问和洞悉一切的眼神下，轰然坍塌，碎成一地狼藉。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被她亲手扯下。

沉重的头颅无力地再次垂下，重重砸回她的肩窝。这一次，不再是带着力量的压制，而是彻底的、绝望的臣服。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她的衣衫，灼烧着她的皮肤。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溢出，充满了灭顶的羞耻、无法言说的委屈，和那份终于被逼到绝境、再也无法否认的……扭曲爱意。

他死死攥着她腰间未被撕坏的衣料，像抓住唯一的浮木，指节用力到发白，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沈昭肩窝那片灼热的湿意，和他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像细密的针，刺破了她心底最坚硬的那层冰壳。一丝极淡、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不忍，悄然蔓延开来。

她抚在他后颈的手指，力道微微松缓。那只戴着冰冷铂金尾戒的手，也缓缓移开。她垂眸，看着肩上这颗因她而彻底坍塌、显露出最真实脆弱一面的头颅。他滚烫的泪水，他混乱的气息，他无意识紧攥着她衣料、指节泛白的手……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此刻灭顶的狼狈和……那份扭曲却汹涌的爱意。

那丝微末的不忍，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沈昭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几乎听不见。然后，她做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意外的动作。

她微微侧过脸，冰凉的、带着她特有冷香的唇，轻轻印在了沈浮雪汗湿的鬓角。

那不是一个情欲的吻。更像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触碰。像羽毛拂过滚烫的伤口，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然而，就在她唇瓣落下的瞬间——

沈浮雪浑身猛地一僵！像被高压电流击中！抵在她肩窝的头颅瞬间抬起，通红的眼睛惊愕地瞪大，瞳孔里是难以置信的震骇和……巨大的慌乱！

他像是完全没预料到这个发展！前一秒他还沉浸在灭顶的羞耻和绝望的深渊里，下一秒，这个他爱恨交织、视若洪水猛兽、却又渴求到骨子里的妹妹，竟然……吻了他？！

他的反应，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慌乱和受惊，清晰地落入沈昭眼中。

沈昭的眼底，那丝短暂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的情绪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更浓的嘲弄，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她微微退开寸许，红唇依旧离他很近，气息拂过他僵滞的唇角。她的视线，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他此刻所有的慌乱和无措，将他那点可怜又可笑的本能反应尽收眼底。

“怎么？”沈昭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困惑，尾音微微上扬，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冰凌，轻轻敲打在他脆弱的神经上，“不是刚刚……还声嘶力竭地说爱我吗？”她微微歪头，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目光扫过他因为惊愕而微张的、还带着泪痕的唇瓣，“嗯？”

“现在，”她唇角勾起一个极致讽刺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连一个安慰的吻……都让你怕成这样了？”

她轻轻呵出一口气，气息冰冷，拂过他滚烫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沈浮雪，”她叫他的名字，不再是“哥哥”，那两个字被她念得清晰又冰冷，带着审判的意味，“你这所谓的‘爱’……”她顿了顿，视线在他慌乱无措的脸上缓慢逡巡，像是在欣赏一件滑稽的艺术品，“可真是……廉价又虚伪得可怜。”

“连一个吻都承受不起的爱，”她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像淬了寒冰，“又凭什么，要求我‘不准碰他’？”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沈浮雪混乱不堪的心上。他眼中的慌乱和无措，瞬间被巨大的羞耻和痛苦取代。她的话，像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他所有虚张声势的表象，将他内心深处那点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怯懦和矛盾，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爱她吗？爱到发疯，爱到嫉妒，爱到不顾一切。

可他敢爱吗？敢真正地、无所顾忌地去触碰她、拥有她吗？

他不敢。

豪门的之间的伦理关系最是禁忌。

“哥哥，这里是我的庄园，没有人，不会有人看到……”

别怕，我的哥哥。

“昭昭。”

他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正在狂跳，带着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身份的枷锁，伦常的束缚，以及内心深处对她那强大掌控力的本能畏惧……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这份扭曲的爱，裹挟着无法言说的怯懦。他敢嘶吼着宣告，敢用最激烈的方式表达占有欲，却在真正面对她主动的、哪怕只是象征性的触碰时，瞬间溃不成军，只剩下本能的慌乱和逃避。

沈昭那声“廉价又虚伪”的判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巨大的痛苦和前所未有的难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崩溃都要彻底。

他看着沈昭那双洞悉一切、带着极致嘲弄的眼睛，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所有衣服、暴露在聚光灯下的小丑，所有隐秘的、不堪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他输得彻彻底底，连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遮羞布，都被她亲手撕得粉碎。

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委屈、嫉妒、痛苦和嘶吼，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轻柔的触碰瞬间冻结。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这过于惊悚的“恩赐”，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漂亮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小兽般的无措和茫然。他甚至忘了呼吸，只是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昭，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的脸。

沈昭再次吻了下去，她的吻柔和而亲昵，先是小心翼翼的层，最后试探的进入，最后变成不可抗拒的掠夺。

他被吻的有些喘不上气，眼前已经弥漫上了雾气，却紧紧握住她的手，固执的不肯松开，眼尾瑰丽的嫣红已经暴露出了他的情动，睫羽微微颤动，破碎的如同晚秋淋雨的蝶，他是冷的，他想。

他的那些痛苦，恨，掺杂着爱意。无数次深夜的委屈，酸涩，都慢慢被温热的唇抚平。

那一夜，他在慢慢被捂热。

昭昭，我的小月亮。

沈昭看中怀中的人，他窝在她的颈窝，呼吸喷洒在她的锁骨处，刚刚还哭过，眼角有着微微的湿润，嘴唇是糜烂的红色，俨然已经累的不成样子了。

还是太心急了，他还是第一次，沈昭叹道。

其实故事的结局并不是总是如小说一般的，比如沈昭，一直是个很现实的人。

小说里为了真爱放弃家族放弃权势的事情她做不到，太愚蠢了。

所以沈昭并没有打算在国内待很久，而是选择继续去国外发展分公司，那里刚刚开始，她可以靠她自己建立自己的势力。

但是她还是会坚持每月回来探亲。

嗯，因为家里养了一只布偶猫，性子娇气，爱哭，爱撒娇。

她总归是怜惜小猫的。

小月亮(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