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最后一场结束铃响起时，戚月馨长舒一口气，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教室里的同学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讨论答案，嘈杂的声浪让她有些头晕。她收拾好文具，慢慢走出考场。
秋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校园里，银杏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戚月馨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的操场。考试结束了，这意味着张函瑞说的"有件事想告诉你"很快就会揭晓。这个念头让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戚月馨！"
林小满从身后扑上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终于考完了！我们去吃火锅庆祝吧！"她兴奋地晃着戚月馨，"我请客！"
"我...待会还有点事。"戚月馨含糊地回答，眼睛不自觉地扫视着周围，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小满敏锐地眯起眼睛。"在等某人？"她坏笑着问，"考完试就表白，很符合学霸的作风嘛。"
"胡说什么！"戚月馨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我只是...想先回家休息。"
"好好好，那我先走了。"林小满做了个鬼脸，"记得告诉我细节！"
看着林小满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戚月馨叹了口气。她拿出手机，犹豫着是否该主动联系张函瑞。就在这时，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能来操场后面的樱花树吗？——HR"
戚月馨的手指微微发抖，回了一个"好"字，然后深吸一口气，朝操场方向走去。秋风吹起她的马尾辫，带着些许凉意。樱花树早已过了花期，只剩下浓密的绿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张函瑞站在树下，背对着她，似乎在思考什么。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眼镜后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浅的棕色。
"考得怎么样？"他问道，声音比平时低沉。
"还行，"戚月馨点点头，"多亏了你的笔记。"
一阵沉默。张函瑞的手插在口袋里，站姿有些僵硬。戚月馨从未见过他这样紧张的样子，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学霸似乎消失了。
"你说...有件事要告诉我？"她鼓起勇气问道。
张函瑞深吸一口气，突然直视她的眼睛。"我骗了你。"
戚月馨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什么？"
"辅导你学习，"张函瑞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其实只是我想接近你的借口。"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戚月馨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感觉脸颊烧得厉害。
"从开学第一天在走廊撞到你，"张函瑞继续说道，目光坚定，"我就想认识你。但你看起来总是很...疏远。"
戚月馨想起那天自己慌忙逃开的场景，不禁苦笑。"我以为你是来嘲笑我的...那么狼狈地摔在地上。"
"我是想帮你捡书，"张函瑞微微勾起嘴角，"结果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两人相视一笑，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风吹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光影在他们身上流转。
"所以...文艺汇演？喂猫？那些笔记？"戚月馨小声问道，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都是借口。"张函瑞向前走了一步，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他身上有淡淡的墨水味和清爽的柑橘香气，"为了能和你多待一会儿。"
戚月馨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她应该告诉他关于可能转学的事吗？现在说出来会不会毁了这一刻？但如果不告诉他，以后他知道真相会不会觉得被欺骗？
"戚月馨，"张函瑞轻声唤她的名字，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我喜..."
"我可能要转学了！"戚月馨突然脱口而出，随即懊悔地咬住嘴唇。
张函瑞的话戛然而止，表情凝固了。"什么？"
"我...我偷听到父母谈话，"戚月馨艰难地解释，声音越来越小，"爸爸工作调动，可能明年二月就要搬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戚月馨不敢抬头看张函瑞的表情，害怕看到失望或愤怒。一只麻雀落在附近的树枝上，好奇地歪头看着他们。
"所以这就是你前段时间心不在焉的原因？"张函瑞终于开口，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戚月馨点点头，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湿润。"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张函瑞的眼睛。令她惊讶的是，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坚定和某种柔软的情绪。
"那我们就更应该珍惜现在的时间，"他说，拇指轻轻擦过她脸颊上未落的泪水，"不是吗？"
戚月馨眨眨眼，一滴泪滑落下来。"你是说...即使知道可能会分开..."
"尤其是知道可能会分开，"张函瑞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转过五次学，比谁都明白时间的珍贵。"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戚月馨突然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那个完美无缺的学霸，而是一个同样会害怕、会犹豫的普通男孩。
"你刚才想说什么？"她轻声问，"在我说转学之前..."
张函瑞深吸一口气，直视她的眼睛："我喜欢你，戚月馨。不是作为同学，不是作为朋友，而是...更多。"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戚月馨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能感受到血液冲上耳尖的温热。所有的顾虑和担忧都被这三个简单的字击得粉碎。
"我也喜欢你，"她终于说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话，"从你递给我那块橡皮的时候就开始了。"
张函瑞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向前一步，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戚月馨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们会想办法的，"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即使你要转学..."
戚月馨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此刻，她只想沉浸在这个拥抱里，暂时忘记所有未来的不确定性。
回家的路上，戚月馨的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跳起来。她和张函瑞约好明天一起去图书馆，像普通情侣一样约会——如果学霸和书呆子的组合能算普通的话。
推开家门，欢乐的情绪立刻被客厅里凝重的气氛冲散。父母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几份文件。看到她进来，两人同时抬起头，表情复杂。
"月馨，"父亲清了清嗓子，"我们有事要告诉你。"
戚月馨的心沉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书包带。她早知道这一刻会来，但没想到会是在今天，在她刚刚尝到幸福滋味的时候。
"总部下了正式调令，"父亲的声音平静而坚决，"明年二月初我们要搬到S市。"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正式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像一盆冷水浇在戚月馨头上。她机械地点点头，喉咙发紧。
"你可以选择跟我们一起走，或者留下来住校完成高三学业，"母亲补充道，眼里闪着泪光，"我们不想强迫你..."
"我...需要考虑一下。"戚月馨勉强说道，然后逃也似地跑回房间，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上。
手机震动起来，是张函瑞的消息："到家了吗？"
戚月馨盯着屏幕，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她该怎么告诉他这个消息已经确定？该怎么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讨论分离？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简单的"嗯"。
第二天在图书馆见到张函瑞时，戚月馨的黑眼圈明显得遮都遮不住。张函瑞什么也没问，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带她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确定了？"他低声问道。
戚月馨点点头，把父母给她的选择告诉了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诚实地说，"住校意味着一年见不到父母，但转学..."
"意味着离开这里，离开..."张函瑞没有说完，但他们都明白那个省略号代表什么。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手指在桌下悄悄交缠。图书馆的暖气嗡嗡作响，窗外是阴沉的天空，预示着一场秋雨即将到来。
"还有几个月才到二月，"张函瑞最终说道，"我们...慢慢想办法。"
戚月馨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她知道这不过是在拖延面对现实的时间，但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个小小的谎言。
接下来的几周，他们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这段关系。在学校保持距离，偶尔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放学后一起去公园喂猫，或者躲在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学习。张函瑞开始教戚月馨弹钢琴，而她则给他看她写的故事——那些从未给任何人看过的私人创作。
但好景不长。十一月底的月考，张函瑞的成绩罕见地跌出了年级前三。第二天早上，戚月馨发现他的座位空着，直到第一节课开始十分钟后，他才匆匆赶到，脸色苍白。
"怎么了？"趁老师转身写字时，戚月馨小声问道。
张函瑞摇摇头，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推给她："父母禁止我放学后外出了。"
戚月馨的心一沉。下课后，张函瑞被班主任叫去谈话，回来时表情更加阴郁。直到午休时，他们才有机会单独说话。
"他们发现我的成绩下滑，"张函瑞靠在体育馆后的墙边，声音低沉，"以为是我参加太多课外活动分心了。"
戚月馨咬着下唇。"你没告诉他们...关于我们的事？"
"现在不是时候，"张函瑞苦笑一下，"他们...对这种事很严格。认为高三唯一的目标就是考上好大学。"
"那我们..."
"只是暂时不能放学后见面了，"张函瑞迅速说道，"在学校还是可以的。"
但事实很快证明，即使在学校，他们也很难找到独处的机会。十二月的期末考试临近，老师们加大了作业量，课间也常常被各种补习填满。戚月馨发现张函瑞的黑眼圈越来越重，有时上课甚至会不自觉地打瞌睡。
"你晚上没睡好？"一天午休时，戚月馨终于忍不住问道。
张函瑞摇摇头，递给她一个U盘。"整理了一些复习资料，"他轻描淡写地说，"重点都标出来了。"
那天晚上，戚月馨打开U盘，发现里面是各科知识点的系统梳理，甚至包括她最弱的物理实验题详解。文档属性显示最后修改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她的心揪成一团，立刻给张函瑞发了消息："你熬夜做的？"
过了很久，他才回复："没事，我习惯了。"
期末考试前一周的周一早晨，戚月馨刚进教室就感觉到异常。同学们围成一圈，班主任李老师站在中间，表情严肃。她的目光扫过人群，没有看到张函瑞的身影。
"张函瑞同学生病住院了，"李老师的话像一记重锤，"今天的课代表暂时由..."
后面的话戚月馨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机械地走到座位旁，发现张函瑞的桌子上放着一叠纸——是她昨天随口提过需要的历年真题汇编，最上面一张纸条写着："祝考试顺利。——HR"
"听说是早上晕倒了，"前排女生小声议论着，"他妈妈来接他的时候脸色好可怕..."
戚月馨的手指紧紧攥住那叠纸，纸张边缘在她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她应该去医院看他吗？但他的父母在那里，他们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午休时，戚月馨躲在洗手间给张函瑞发了无数条消息，但全部显示未读。最后她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语音信箱提示。
放学后，她独自去了他们常喂猫的公园。小橘猫似乎感应到什么，今天格外粘人，不停地蹭她的脚踝，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他也好久没来看你了，是不是？"戚月馨轻声问道，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冰冷的空气刺痛了她的脸颊，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回到家，戚月馨翻出那本藏在抽屉深处的《同桌观察日记》，在最新一页写下："12月17日，阴。张函瑞住院了。我好想你。"
写完这行字，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不管张函瑞的父母怎么想，不管会不会被发现，明天放学后她一定要去医院找他。即使只能在病房外看一眼，即使要假装只是普通同学来探病...她必须确认他没事。
窗外，冬天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覆盖了整个世界，纯净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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