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苏禾觉得，新同桌的前桌，有点奇怪。

温砚秋这个名字，她来之前就听原校的同学提过——年级第一，书法超好，性格冷淡，是那种走在人群里都自带结界的男生。可这两天相处下来，苏禾总觉得哪里不对。

比如现在，数学课刚结束，她对着一道解析几何题愁眉苦脸，草稿纸画得乱七八糟。忽然，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从前方递了过来，边缘还带着淡淡的墨香。

苏禾疑惑地展开，上面是清隽的字迹，把那道题的解题步骤写得清清楚楚，甚至在她常错的辅助线位置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旁边标着“这里可以更简单”。末尾处，还有一个用铅笔勾勒的简笔画——一株歪歪扭扭的小禾苗，顶着两片圆圆的叶子。

“这是……？”苏禾抬头，正对上温砚秋转过来的目光。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神里带着点她看不懂的认真。

“看你刚才皱着眉，”他的声音比想象中低哑些，“可能需要。”

苏禾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谢谢你啊，温砚秋。”

“不用。”他顿了顿，补充道，“叫我砚秋就好。”

苏禾猛地抬头，他已经转了回去，耳根却悄悄泛起一层薄红。

旁边的顾妍诗用胳膊肘撞了撞她，挤眉弄眼：“可以啊苏禾，刚转学来就俘获冰山男神的心了？”

“别乱说，”苏禾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脸颊发烫，“他可能就是……乐于助人。”

“乐于助人？”顾妍诗撇撇嘴，“你是没见过他以前的样子，女生递瓶水都能绕着走，现在主动给你讲题还画禾苗？我看他是对你有意思。”

苏禾没说话，指尖轻轻摩挲着纸上那个小小的禾苗。她其实……很早就知道温砚秋了。初中时在画展上见过他写的书法，笔锋清劲又带着温柔，像秋日里的阳光。后来听说他去了重点高中，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只是，他真的会注意到自己吗？

放学时，天空突然泼下瓢泼大雨。苏禾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雨点砸在地面溅起的水花，有点发愁——她没带伞。

“没带伞？”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禾回头，温砚秋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那里，校服外套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清瘦的小臂。

“嗯。”苏禾点点头，“等雨小一点再走。”

“我送你。”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顺路。”

顾妍诗在旁边冲她挤眼睛，用口型说“我先走了”，然后一溜烟跑进了雨里。

苏禾被温砚秋护在伞下，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巷子里。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伞下的空间很小，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温砚秋的胳膊抬得很高，伞几乎全偏向她这边，他的半边肩膀早就被雨水打湿，深色的校服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伞往你那边挪挪吧，”苏禾小声说，“你都淋湿了。”

“没事。”他低头看了她一眼，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眼神却很亮，“男生淋点雨没关系。”

苏禾没再坚持，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暖暖的。她看着两人交握在伞柄上的手，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偶尔碰到她的指尖，会像触电般缩回，然后又悄悄靠过来。

走到她家巷口时，雨渐渐小了。苏禾停下脚步：“我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温砚秋收起伞，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他脚边积起一小滩水，“明天……记得带伞。”

“嗯。”苏禾点点头，转身跑进了巷子。她跑到二楼的窗边，偷偷往下看，温砚秋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窗户，直到确认灯亮了，才转身走进雨里。

苏禾捂住发烫的脸颊，心脏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顾妍诗说得没错，这个温砚秋，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