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歌声

期末考试的阴云终于散去，寒假前的班级聚会定在了学校附近新开的KTV。苏晴恩站在包厢门口犹豫了很久，直到周晓芸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躲什么躲，全班都来了！”周晓芸塞给她一杯冰可乐，“顾持扬也在呢。”

包厢里灯光昏暗，彩色的光斑在天花板上旋转。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人霸占着麦克风鬼哭狼嚎，有人挤在点歌台前争论不休。苏晴恩捧着可乐，悄悄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顾持扬坐在包厢另一端的沙发上，正低头摆弄着手机。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毛衣，在变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班长来一个！”纪律委员突然抢过麦克风大喊，“别玩手机了！”

全班立刻跟着起哄。顾持扬抬起头，无奈地笑了笑，把手机塞回口袋走向点歌台。苏晴恩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手指紧紧攥住了可乐罐。

前奏响起时，她愣了一下。是周杰伦的《阳光宅男》，一首轻快活泼的歌。顾持扬站在包厢中央，一只手松松地握着麦克风，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远处的某一点。

“钥匙挂腰带皮夹插后面口袋，黑框的眼镜有几千度……”

他的声音比平时说话时低沉，带着一点慵懒的沙哑，像冬日里晒过太阳的毛毯，温暖又柔软。苏晴恩从没听过他唱歌，此刻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唱到副歌部分时，顾持扬的目光突然转向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有新的消息。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柔软，嘴角扬起一个苏晴恩从未见过的笑容。

苏晴恩的心猛地一沉。她悄悄往茶几方向挪了挪，假装去拿果盘，眼睛却忍不住瞟向那个发亮的屏幕。可惜距离太远，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聊天界面。

就在这时，顾持扬突然转身，目光直直地撞上她偷看的视线。苏晴恩慌乱地抓起一块西瓜塞进嘴里，汁水顺着指尖流下来，狼狈不堪。

顾持扬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是走过去拿起手机快速回复了什么，然后继续唱完了最后一段。全班鼓掌欢呼，他鞠躬致谢，回到座位时又看了一眼手机，那个笑容再次浮现。

聚会结束时已近十点，十二月的寒风刺骨。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周晓芸也被家人接走了。

“还有顺路的吗？”顾持扬站在KTV门口问道，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清晰可见。

苏晴恩低着头，假装在整理围巾。她家确实和他顺路，但此刻却不敢开口。

“苏晴恩，我记得你也住阳光花园。”顾持扬突然问道，“我送你回去。”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对上他平静的目光。“不、不用了……”

“这么晚了，不安全。”他已经迈开步子，“而且，你忘了我也住那了吗？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谁都没有说话。街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重叠在一起。苏晴恩的指尖在口袋里微微发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今天唱得很好听。”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顾持扬笑了笑：“随便唱的。你平时听周杰伦吗？”

“嗯，很喜欢他的歌。”

“我也是。”他的语气轻松了些，“是一个人推荐我的，然后从初中就开始听了他的歌。”

他们聊起音乐，聊起最近上映的电影，聊起寒假的计划。顾持扬说话时，白气从他唇边逸出，在寒冷的空气中画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弧线。

走到小区门口时，苏晴恩停下脚步。“我到了，谢谢你送我。”

顾持扬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亮起的瞬间，苏晴恩又一次看到了那个聊天界面，但依然看不清内容。

“晚安。”他收起手机，转身离开。

苏晴恩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去了另一栋楼，直至顾持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她才收回目光。寒风吹起她的围巾，她突然想起那首歌的最后一句歌词：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走进小区。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周晓芸发来的消息：“怎么样？有没有进展？”

苏晴恩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表情符号：［下雨jpg.］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顾持扬站在KTV的包厢中央唱歌，而她被他注视着，闹心满眼都是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