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篮球联赛决赛当天，整个学校都沸腾了。
公告栏贴满了加油海报，走廊上三三两两的学生讨论着比赛胜负，就连平时严肃的教导主任都笑着对顾持扬说"别给学校丢脸"。
苏晴恩坐在座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侧袋——里面藏着她昨晚熬夜做的应援牌。
硬纸板上用荧光粉写着"3班必胜！"，右下角还画了一颗小小的星星，和顾持扬送她的书签一模一样。
"紧张死了！"周晓芸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听说这次决赛有体校的教练来看，表现好的可能直接保送。"
苏晴恩一怔："顾持扬想考体校？"
"你不知道？"周晓芸压低声音，"他初中就是篮球特长生，好像是因为家里原因才放弃保送，硬考进咱们学校的。"
这个消息像一块石头，突然投入苏晴恩平静的心湖。她从未听顾持扬提起过自己的过去，更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故事。
"哎，你去不去看比赛？"周晓芸撞了撞她的肩膀。
"去。"苏晴恩轻声回答，手指悄悄捏紧了书包里的应援牌。
下午四点，篮球场周围已经挤满了人。
苏晴恩和周晓芸挤在看台第三排，视野刚好能看清全场。她小心地取出应援牌，却没好意思举起来，只是放在膝盖上，手指一遍遍描摹着那个星星图案。
"下面出场的是高一(3)班代表队！"
随着广播声，顾持扬带领队员们跑进球场。他穿着蓝色球衣，背后印着大大的"7"号，额前的碎发用黑色发带固定，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锐利的眉眼。
阳光下的他像一柄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比赛开始，顾持扬迅速成为全场焦点。他带球突破的速度快得惊人，三分线外跳投的姿势标准得像教科书，每次进球都会引发一阵尖叫。
"7号太帅了！"前排的女生们激动地跺脚。
苏晴恩紧紧攥着应援牌，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那个身影。
第三节结束时，比分咬得很紧，42:45，3班暂时落后。顾持扬满头大汗地走到场边喝水，仰头时喉结上下滚动，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到锁骨。
苏晴恩鼓起勇气，终于举起了应援牌。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持扬的目光似乎扫过看台，在她这个方向停顿了一秒。
第四节开始两分钟，意外发生了。
顾持扬带球突破，对方两名队员包夹防守。一个变向过人后，他的右脚踩在了对方球员脚背上，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啊——！"
一声压抑的痛呼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
苏晴恩猛地站起来，应援牌"啪"地掉在地上。顾持扬蜷缩在球场上，双手死死按住右脚踝，脸色惨白。
裁判吹停比赛，队医冲上场检查。看台上一片哗然，有人喊"担架"，有人喊"换人"。
苏晴恩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书包就往下冲。
"哎！你去哪？"周晓芸在身后喊。
她没有回答，挤过人群，直奔球员通道。
医务室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苏晴恩挤到前面，正好看到队医扶着顾持扬单脚跳进来。
"只是扭伤，没骨折。"队医对教练说，"但决赛肯定打不了了。"
顾持扬坐在病床上，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右脚踝已经肿得像馒头，皮肤泛着可怕的青紫色。
"需要冰敷。"队医翻找着柜子，"奇怪，冰袋用完了？"
"我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声音来源。苏晴恩站在门口，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蓝色冰袋——这是她昨天特意买的，本来想用来冰镇饮料，没想到派上了这种用场。
队医惊讶地接过冰袋："正好，谢谢你同学。"
顾持扬抬头看见她，眉头微微舒展："苏晴恩？"
她站在病床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肿胀的脚踝，心脏揪成一团。
"别担心。"顾持扬反而安慰她，"小伤。"
队医将冰袋敷在他脚踝上，顾持扬倒吸一口冷气，手指紧紧抓住床沿，指节泛白。
苏晴恩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顾持扬的手很烫，掌心有打篮球磨出的茧，触感粗糙而温暖。苏晴恩像被烫到一样想缩回手，却被他轻轻反握了一下。
"谢谢你的冰袋。"他声音很低，带着运动后的沙哑。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教练探头进来："持扬，能坚持吗？要不要送医院？"
"不用。"顾持扬松开她的手，"我休息会儿就好。"
队医和教练离开后，医务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冰袋发出轻微的"咔啦"声，顾持扬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苏晴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偷偷打量他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鼻梁高挺，嘴角因为疼痛微微绷紧。
"你……疼吗？"她小声问。
顾持扬睁开眼，笑了笑："比这严重的伤我都受过。"
"为什么不继续走体育特长生？"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没关系。"他看向窗外，"家里觉得读书更稳妥。"
沉默蔓延。苏晴恩注意到他提起"家里"时，眼神黯了一下。
突然，顾持扬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瞬间变得柔和："喂？"
顾持扬压低声音："嗯，扭伤了……不严重……你别来……好吧，那你到西门等我。"
挂断电话，他歉意地看向苏晴恩："我得先走了，朋友来接我。"
"可是你的脚——"
"能单脚跳。"他笑了笑，伸手去够放在桌上的外套，却不小心碰掉了钱包。
"我来。"苏晴恩弯腰捡起，并将钱包递给顾持扬。
"谢谢。"顾持扬撑起身子，单脚站起来，"能帮我叫辆出租车吗？"
送走顾持扬后，苏晴恩回到医务室帮忙收拾。
"同学，看到我的护膝了吗？"队医突然推门进来。
“没有。”
"奇怪，明明放这儿的。"队医嘟囔着翻找柜子。
"我帮您找。"她低着头，认真搜寻。
书包侧袋的应援牌露了出来，她慢慢取出，看着那颗荧光粉画的星星。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苏晴恩坐在书桌前，翻开日记本，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最终，她只是将应援牌小心地收进衣柜深处，连同那个没能说出口的加油。
次日清晨，苏晴恩早早到了教室。
顾持扬的座位空着，桌上摆着一副拐杖。
"早。"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持扬单脚跳进教室，右腿打着绷带，腋下夹着厚厚的课本。
"你的脚……"
"没事，养两周就好。"他放下拐杖，艰难地坐下，"昨天谢谢你。"
苏晴恩摇摇头，从书包里掏出一叠纸："这是昨天的课堂笔记。"
顾持扬愣了一下，接过笔记："你专门为我整理的？"
"嗯。"她低着头，"重点都用红笔标出来了。"
就像他曾经为她做的那样。
顾持扬翻看着笔记，突然停在某一页——苏晴恩用红笔画了个小小的篮球，旁边写着"早日康复"。
"苏晴恩。"他轻声叫她的名字。
"嗯？"
"下周的比赛，你会来看吗？"
她抬起头，对上他明亮的眼睛："你不是受伤了吗？"
"我当替补指导。"他笑了笑，"在场边也一样能加油。"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睫毛上跳跃。苏晴恩突然想起那张照片里他灿烂的笑容——和现在一模一样，只是不再属于她想象中的那个"可能"。
"好。"她听见自己说，"我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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