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河道孤影
枪声像炸雷般在身后响起，林薇吓得浑身一哆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泥泞里。怀里的木箱硌得她胸口生疼，却死死抱得更紧——这是苏晴和老刘用命换来的时间，她不能辜负。
河道就在眼前，浑浊的河水在夜色中泛着暗光，散发着腥气。岸边停着几只破旧的木船，绳子松垮地系在木桩上，随风轻轻摇晃。
林薇顾不上多想，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解开最近一只木船的绳子。船身很小，只能容下两个人，木板薄得像纸，踩上去咯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
她刚把箱子放进船里，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两个黑衣人正举着枪追过来，离她不到十步远！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其中一个人喊道，枪口已经对准了她。
林薇吓得魂飞魄散，想跳上船划走，却发现船上根本没有船桨。她急得团团转，目光扫过岸边，突然看到一根半米长的粗木棍，像是别人丢弃的船篙。
她一把抓起木棍，用力插进水里，想将船撑离岸边。可她从没划过船，力气又小，船身只是在原地打了个转，反而离岸边更近了。
黑衣人已经追到岸边，狞笑着伸出手，眼看就要抓住船舷。
林薇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胡乱挥舞着木棍去打那人的手。木棍没打到人，却不小心撞在旁边的木桩上，「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追得最近的黑衣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另一个人愣了一下，回头去看，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一记飞踹踢中胸口，摔进了泥地里。
林薇惊讶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短打的年轻男人站在岸边，手里还攥着块石头，正是他刚才砸倒了第一个黑衣人。
「还愣着干什么？快划！」男人冲她低吼一声，声音带着点沙哑。
林薇这才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断木棍，胡乱往水里戳。男人见状，跳上旁边一只船，抄起船桨用力一划，船像箭一样冲了过来，他伸手抓住林薇的船舷，帮她往河中心推。
「往对岸划，穿过前面的桥洞，那边有芦苇荡，能躲。」男人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看着岸边，防止还有追兵过来。
林薇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用断木棍划水。船身虽然摇晃，总算慢慢朝着对岸移动。
离岸边越来越远，枪声和打斗声渐渐模糊。林薇回头看，冷藏库的方向火光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片漆黑，不知道苏晴和老刘怎么样了。她的心像被揪着，又酸又疼。
「他们……会没事吧？」她忍不住问那个年轻男人。
男人划着船跟在她旁边，闻言看了她一眼：「苏姐本事大着呢，死不了。」
林薇愣了一下：「你认识苏晴？」
「嗯，以前一起在‘鸢尾’待过。」男人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我叫阿武，奉命来接应你们。」
「接应我们？」林薇更惊讶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教堂着火时就跟上了，一直没找到机会靠近。」阿武指了指她怀里的箱子，「苏姐换箱子的时候，我就在仓库顶上看着，知道你们肯定会往这边跑。」
林薇这才明白，原来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她们。她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又有些后怕——如果不是阿武及时出现，自己刚才恐怕已经被抓住了。
船慢慢靠近对岸，这里果然有一大片芦苇荡，茂密的芦苇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小船藏得严严实实。
阿武将船停稳，跳上岸，又伸手把林薇拉了上来。「先在这里躲到天亮，等确定安全了再走。」
两人钻进芦苇荡深处，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坐下。阿武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个硬邦邦的窝头。「垫垫肚子吧，不知道下一顿什么时候能吃上。」
林薇接过窝头，却没胃口，只是紧紧抱着木箱。「阿武，你知道这箱子里是什么吗？」
「应该是密码。」阿武咬了口窝头，含糊不清地说，「苏姐跟我提过，说林先生留下了重要的密码，关系到‘鸢尾’剩下的人。」他顿了顿，看向林薇，「苏姐让你去取一封信？」
林薇点点头：「在林公馆，我梳妆盒里。」
「那地方现在肯定被盯死了，不好取。」阿武皱起眉，「得想个办法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两人沉默下来，只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汽笛声。
林薇看着手里的窝头，突然想起老刘流血的嘴角，想起苏晴被打时隐忍的表情，眼眶又热了。她以前从没吃过这种苦，更没经历过生死，可这几天下来，好像什么都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大小姐，学会了放火，学会了划船，甚至学会了在危险面前强装镇定。
「阿武，」她轻声说，「等天亮了，我想回林公馆取信。」
阿武立刻摇头：「不行，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去，就是羊入虎口。」
「可那封信很重要，没有它，密码解不开，我们做的这一切都白费了。」林薇语气坚定，「而且……我想回去看看，苏晴和老刘是不是……是不是能逃出来，也许他们会去林公馆找我。」
阿武看着她，眼神里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大小姐，会有这么执拗的一面。他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好吧，但不能你一个人去。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进去取信，速去速回。」
林薇点点头：「谢谢你，阿武。」
「谢什么，都是自己人。」阿武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驱散了些许沉重的气氛，「等把密码送出去，苏姐肯定会夸你勇敢。」
提到苏晴，林薇心里又泛起一阵担忧。她抬头看向天空，乌云渐渐散去，露出几颗稀疏的星星。天快亮了。
芦苇荡里很安静，能听到露水从叶尖滴落的声音。林薇抱紧怀里的箱子，感受着它的重量。这不仅仅是一个箱子，更是一份责任，一条连接着过去和未来的纽带。
她不知道回林公馆会遇到什么危险，也不知道苏晴和老刘是否平安，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就像苏晴说的，有些路，一旦踏上，就不能回头。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芦苇荡被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阿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码头那边闹点动静，引他们过去。你从林公馆后墙的狗洞钻进去，那里最隐蔽。」
林薇也站起来，握紧了那把苏晴给她的匕首：「我知道了。」
阿武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钻进芦苇荡，很快消失在晨光里。
林薇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将箱子藏在芦苇丛深处，做好标记，然后朝着林公馆的方向走去。
晨光中的街道渐渐有了生气，卖早点的小贩推着车出来，早起的行人打着哈欠赶路，一切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林薇知道，平静的表面下，一定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林公馆。
她的手心全是汗，心跳得像擂鼓。但这一次，她没有退缩，脚步坚定地朝着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宅院走去。
她必须拿到那封信，为了苏晴，为了老刘，也为了那些为了守护秘密而牺牲的人。
林公馆的轮廓在晨光中越来越清晰，那扇紧闭的大门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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