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遇在凌晨三点惊醒。
额头滚烫,喉咙像被砂纸磨过,连吞咽都带着刺痛。她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书桌前,拧开台灯,昏黄的光线下,素描本摊开着——昨晚她画到一半的周知尧速写,线条因为手抖而歪歪扭扭。
她盯着画纸上那双眼睛,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未读消息:
周知尧:明天阴转晴,记得关窗。
发送时间是昨晚十一点二十七分。
见遇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想回复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关掉了对话框。窗外,秋雨拍打着玻璃,像某种无声的催促。她摸到书桌抽屉里的退烧药,铝箔板上只剩最后两粒。
吞下药片时,她恍惚想起周知尧递来的那瓶汽水——也是这样的苦涩后泛着微甜。
周知尧在凌晨四点收到见遇的请假通知。
班主任在班级群里@全体成员:"见遇同学因高烧请假一天"。短短八个字,他反复看了三遍。
五点二十分,天还没亮,他已经翻过学校围墙。
便利店的白炽灯刺得他眼睛发疼。周知尧站在货架前,拿起一盒退烧贴,又放下。换成了效果更强的感冒药,然后又换成更温和的冲剂。最后他抱着五六种药站在收银台前,店员打着哈欠问:"女朋友生病了?"
周知尧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不是。"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柜台上。他拎着塑料袋冲进雨里时,突然想起自己甚至不知道见遇家具体在哪栋——只知道是教师公寓三单元,因为上次送伞时她提过一句。
见遇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打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袋药静静放在门口。塑料袋上凝着水珠,里面除了各种感冒药,还有一盒柠檬糖。
便利贴上写着:"一日三次。"
字迹潦草得几乎飞起来,像写字的人当时有多慌张。
见遇蹲下来,指尖碰到塑料袋时,发现底部有些潮湿的泥土——像是有人翻墙时蹭到的。她突然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红灯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退烧药让见遇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恍惚间,她看见素描本里的周知尧走了出来,坐在她床边。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滚烫的额头,触感真实得可怕。
"你虎口上的伤..."梦里的周知尧低声说,"和我去年在青岛救的女孩一样。"
见遇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她看见自己的手腕被周知尧握住,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在他拇指下显露无遗——是去年溺水时被礁石割伤的。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梦里的周知尧问。
见遇猛地睁开眼。
窗外已是黄昏,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床头柜上的药盒静静立着,柠檬糖少了一颗——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吃过。
周知尧站在监控室里,手心全是汗。
保安调出的画面显示:上午六点零七分,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把药袋放在教师公寓307门口。虽然监控没拍到正脸,但那个篮球挂饰在镜头下反着光。
"这谁啊?"保安嘟囔着。
周知尧沉默地删除了这段录像。
回家的路上,他打开手机备忘录,里面存着十几条没发出去的消息:
"退烧药不能空腹吃。"
"柠檬糖是怕你嫌药苦。"
"我知道是你。"
最后一条写于三分钟前:
"监控拍到了,但我解决了。"
他逐字删掉,关上手机。雨后的空气潮湿清冽,周知尧深吸一口气,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多了个月牙形的指甲印——是他刚才紧张时自己掐出来的。
和见遇手腕上的疤痕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