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

夜色漫上来时，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沈清辞的手指偶尔会碰到周砚礼的手背，像试探又像克制，最终还是悄悄牵住了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相触的皮肤漫开，比傍晚的晚风更暖。

“明天还要去医院？”周砚礼踢着路边的小石子，鞋尖蹭过地面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嗯，有台心脏搭桥手术。”沈清辞的声音很稳，指腹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手背，“要晚点回来。”

周砚礼停下脚步，仰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沈清辞肩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和昨晚被他咬出的红痕。

“我去给你送夜宵？”周砚礼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像在邀功的小兽。

沈清辞的喉结滚了滚，镜片后的目光软了下来：“医院不让家属进手术室楼层。”

“我可以等。”周砚礼凑近一步，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锁骨，“在楼下的咖啡馆等，等到你出来为止。”

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带着狡黠的眼睛。沈清辞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

回到家时，沈清辞去书房翻手术资料，周砚礼靠在沙发上玩手机，余光却总往书房瞟。台灯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勾勒出沈清辞伏案的剪影，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虫鸣，像首安静的夜曲。

系统的提示音不知何时停了，脑海里难得清净。周砚礼点开手机相册，里面存着刚才在福利院拍的照片——沈清辞被一群孩子围着，手里举着那幅画歪歪扭扭的红心图，嘴角的笑意浅得像水纹，却真实得晃眼。

他手指摩挲着屏幕上沈清辞的脸，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他刚被系统扔进这个世界，躺在病床上装虚弱，沈清辞穿着白大褂进来，听诊器的金属头带着凉意贴上他的胸口，声音冷得像冰：“周先生，你的心脏没问题，别装了。”

那时的信任值是0，连系统都警告他“目标警惕性极高，任务难度SSS”。谁能想到，不过几周，这人会牵着他的手走在晚风里，会在梧桐树下说“别骗我”。

书房的灯灭了。沈清辞走出来时，手里拿着件叠好的睡衣：“去洗澡。”

周砚礼接过睡衣时，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顿，像触电似的缩回。沈清辞的耳尖红了红，转身去倒了杯温水，杯底还沉着两颗枸杞——是周砚礼昨天逛超市时随手买的，说“给沈医生补补”。

“明天的手术不难，但耗时久。”沈清辞把水杯递给他，声音放得很轻，“别等太晚，早点睡。”

周砚礼仰头喝完水，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故意往他身边凑了凑：“睡不着怎么办？”

沈清辞的身体僵了僵，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沙发本就不大，这点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周砚礼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点须后水的清冽，意外地好闻。

“沈医生，”周砚礼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沈清辞猛地转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别过头，拿起茶几上的医学期刊翻着，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周砚礼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忽然觉得系统的信任值根本不重要了。他伸手关掉客厅的灯，黑暗瞬间涌了上来，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

“晚安，沈医生。”他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笑意。

“……晚安。”沈清辞的声音有点闷，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夜里周砚礼醒了一次。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浴室的灯亮着，传来轻微的水流声。他悄悄走过去，看见沈清辞站在镜子前，指尖正碰着自己锁骨处的牙印，眼底的情绪在灯光下看不真切，有无奈，有困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周砚礼没出声，只是悄悄退回卧室。他躺在床上，听着浴室的水流声停了，听着沈清辞轻手轻脚地躺回身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渐渐响起。

黑暗中，他忽然感觉到沈清辞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像羽毛拂过，小心翼翼的。

周砚礼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反手握紧那只手，感受着对方瞬间的僵硬，然后慢慢放松，任由他握着。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那道仿真的疤痕，和真实的温度，都镀上了一层银辉。

系统的提示音很久没响了，或许是放弃了警告，或许是默认了这场偏离轨道的任务。

周砚礼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沈清辞身上的气息。他想，管他什么任务终点，至少此刻的温暖是真的，身边人的心跳是真的，连这夜色里悄悄滋生的情愫，都带着不容错辨的真实。

明天的手术，后天的太阳，还有往后的日子，似乎都因为身边这个人，变得值得期待起来。

至于系统？

先让它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