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时，周砚礼发现自己正蜷缩在沈清辞怀里。对方的手臂环着他的腰，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安稳感，呼吸拂过他的发顶，带着清冽的须后水味，混着点晨起的微热。

他悄悄抬眼，看见沈清辞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唇线抿成条平直的线——睡着时倒没了平日的清冷，像尊卸下防备的雕塑。周砚礼的指尖痒痒的，忍不住想去碰那睫毛，手腕却被沈清辞突然按住。

“醒了？”沈清辞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尾还泛着点红，“离手术还有两小时。”

周砚礼的手还被他按在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比听诊器里听到的更让人安心。他忽然笑了，故意往沈清辞怀里钻了钻：“沈医生抱得太紧，喘不过气。”

沈清辞猛地松开手，像被烫到般坐起身，耳后红得快要蔓延到颈侧。晨光落在他敞开的睡衣领口，露出锁骨处那道浅淡的红痕——是周砚礼昨晚闹着玩时咬的，当时这人还板着脸说“别胡闹”，却没真的推开他。

“我去做早餐。”沈清辞起身时，脚步有些乱，差点踢到床脚的拖鞋。

周砚礼趴在床头笑，看着他的白衬衫下摆扫过地板，像只仓促逃窜的白鹭。其实他醒得比沈清辞早，只是贪恋着怀里的温度，故意装睡——谁能拒绝一个抱着你安睡的沈医生呢？

厨房很快传来煎蛋的滋滋声。周砚礼趿着拖鞋走过去时，看见沈清辞正把煎得金黄的鸡蛋盛进盘里，旁边摆着两片烤得微焦的吐司，牛奶在锅里冒着细小的泡，是他偏爱的七分热。

“沈医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惠？”周砚礼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系着自己买的小熊围裙——深蓝色的布料上印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和沈清辞清冷的气质格格不入，却意外地顺眼。

沈清辞的手顿了顿，打蛋器在瓷碗里划出圈奶白的泡沫：“楼下早餐店没开门。”

“哦？”周砚礼挑眉，走到他身边，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我怎么记得沈医生从不碰厨房？上次煮面条差点把锅烧了。”

“那是意外。”沈清辞的耳根更红了，把吐司推到他面前，“快吃，凉了不好吃。”

早餐吃得很安静，只有牛奶杯偶尔碰撞的轻响。周砚礼看着沈清辞小口吃着煎蛋，忽然想起昨晚这人悄悄碰他手背的动作，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晚上想吃什么？我点好送到医院。”

“不用。”沈清辞放下刀叉，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手术结束不确定几点，别浪费。”他顿了顿，补充道，“医院食堂有餐。”

周砚礼知道他的脾气，没再坚持，只是默默记下沈清辞常点的那几样——清淡的蔬菜粥，不加香菜的馄饨，还有份总备注“多放醋”的凉拌木耳。

沈清辞去换手术服时，周砚礼坐在客厅里翻手机。屏幕上弹出系统久违的提示音，【目标人物信任值90，好感度85】，后面还跟着个闪烁的问号，像是在困惑这进度条怎么突然疯长。

他笑着关掉提示，目光落在玄关处沈清辞的公文包上。那包总是收拾得一丝不苟，今天却露出半截白色的卡片，边角印着福利院的标志——是昨天那群孩子塞给他的画，上面用蜡笔涂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牵着手站在太阳下。

沈清辞出来时，白大褂的领口系得严严实实，口罩挂在下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双眼睛露在外面，镜片擦得锃亮。他拿起公文包，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那截卡片，才抬头看向周砚礼：“我走了。”

“嗯。”周砚礼起身送他到门口，看着他换鞋时微弯的背影，忽然开口，“沈医生，手术顺利。”

沈清辞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他时，眼里的光很软：“等我回来。”

门关上的瞬间，周砚礼的笑容才彻底漾开。他走到窗边，看着沈清辞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拐角，白大褂的下摆被风掀起个小小的角，像只展翅的鸟。

系统又在脑海里叮叮作响，【警告！宿主过度投入情感，可能导致任务失败！】

周砚礼没理它，只是点开外卖软件，认真地选着晚上的菜。失败就失败吧，比起冰冷的任务完成提示，他更想尝尝沈清辞吃到热乎馄饨时，眼里会不会泛起和昨晚一样的温柔。

午后的咖啡馆飘着浓郁的香气。周砚礼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本沈清辞的医学笔记，上面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偶尔有几处用红笔标注的重点，旁边还画着小小的心脏结构图，圆滚滚的，透着点不自知的可爱。

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设置成屏保，照片里的笔记旁，还放着颗被阳光晒得发亮的枸杞——是早上从沈清辞的水杯里偷偷捞出来的。

“先生，您的拿铁。”服务员把咖啡放在桌上时，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年轻人从中午坐到下午，就对着本医学笔记傻笑，偶尔还拿出颗枸杞对着光看，像在研究什么宝贝。

周砚礼笑着道谢，搅了搅咖啡里的奶泡。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医院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散落人间的星辰。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距离沈清辞进手术室已经过去七个小时。

手机屏幕亮了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周先生，我是沈医生的助手小林，手术很顺利，预计还要一小时结束。沈医生让我告诉您，别等了。】

周砚礼笑着回了条：【没事，我等他。】

他点了份三明治，慢慢吃着，目光始终没离开医院的大门。九点，十点，十一点……咖啡馆里的客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服务员开始收拾桌椅，只有他还坐在窗边，像座固执的雕像。

十二点整，医院门口终于出现那抹熟悉的白大褂。沈清辞走得很慢，背影透着掩不住的疲惫，白大褂的袖口沾着点淡淡的血渍，是洗不掉的痕迹。

周砚礼立刻站起身，抓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冲出去。冷风灌进领口时，他看见沈清辞正站在路灯下抬头望，像是在确认他在不在。

“沈医生！”他喊着跑过去，在对方转身的瞬间，把外套披在他肩上，“冷不冷？”

沈清辞的眼睛亮了亮，像是落了星光：“不是让你回去吗？”

“说了等你。”周砚礼替他系好外套的扣子，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直接握了上去，“饿不饿？我买了馄饨，热乎的。”

沈清辞没说话，只是反手握紧了他的手。两人并肩往家走，影子在路灯下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两道逐渐靠近的波浪。

“手术很成功。”快到楼下时，沈清辞忽然开口，声音很轻，“病人是个小姑娘，和福利院那个画红心的孩子差不多大。”

周砚礼想起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总是追在沈清辞身后喊“医生哥哥”。他握紧了沈清辞的手：“以后会好起来的。”

“嗯。”沈清辞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以后会的。”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暖黄的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周砚礼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沈清辞的眼睛，认真地问：“沈医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沈清辞的呼吸顿了顿，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嗯”了一声，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钻进周砚礼的耳朵里。

声控灯暗下去的瞬间，周砚礼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比任何一次系统提示音都要响亮。他忽然凑近，在沈清辞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像偷到糖果的孩子，笑得眉眼弯弯。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