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风带着点潮湿的凉意，周砚礼的吻落在沈清辞唇上时，对方的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沈清辞的唇很软，带着点消毒水的淡味，混着点刚从手术台下来的疲惫，却让周砚礼的心像被温水泡过，软得发颤。
他刚想加深这个吻，沈清辞却轻轻推开了他，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声控灯恰在此时熄灭，黑暗里只能听见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像交织的藤蔓，缠得紧紧的。
“先……先回家。”沈清辞的声音有点哑，摸索着去按电梯，指尖却好几次戳偏了按钮——周砚礼看得清楚，这人的手在抖。
电梯门打开时，周砚礼故意往他身边挤了挤，肩膀贴着肩膀。轿厢里的灯光惨白，照得沈清辞的脸更显疲惫，眼下的青黑遮不住，却偏过头看他，眼里的光比灯光还亮：“馄饨呢？”
“在包里，热着呢。”周砚礼晃了晃手里的保温袋，听见里面传来汤汁晃动的轻响，“特意让老板多加了醋。”
沈清辞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没说话，只是转身对着电梯镜面整理白大褂。镜面上映出两人的影子，周砚礼的头快靠到他肩上，像只黏人的大型犬，而他自己……竟没真的躲开。
门开的瞬间，周砚礼先一步冲进去开灯，暖黄的灯光漫出来时，他看见沈清辞站在玄关换鞋，动作慢得像放慢镜头。白大褂的袖口沾着的血渍已经发黑，周砚礼忽然想起手术室外那漫长的等待，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我去热馄饨。”他把保温袋塞进沈清辞手里，转身去接他的公文包，“你先去洗澡，换身舒服的。”
沈清辞握着保温袋的手指紧了紧，指尖泛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我自己来”，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往浴室走。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板，留下道浅淡的影子，像片被风吹动的云。
浴室里很快传来水流声。周砚礼坐在沙发上，翻着沈清辞的公文包——不是故意窥探，只是想把那半截福利院的画拿出来放好。画被压在厚厚的病历本下，边角有点皱，上面的两个小人被水洇过，晕成了团模糊的暖黄，倒像是真的被太阳晒化了。
他笑着把画夹进客厅的相框里，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沈清辞的医学执照，照片上的人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得像在做手术，和画里那个被孩子围着笑的沈清辞，判若两人。
“在看什么？”沈清辞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水汽的湿润。
周砚礼回头时，差点被晃了眼。沈清辞换了身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滑，滴在领口露出的锁骨上，把那道浅红痕浸得更显眼了些。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人，此刻松垮着肩，倒显出几分居家的温顺。
“看我们沈医生的帅照。”周砚礼笑着拍了拍相框，“比现在差远了。”
沈清辞的耳尖又红了，走过来把保温袋放在茶几上，打开时冒出腾腾的热气，馄饨的鲜香混着醋的酸意漫开来，勾得人食欲大开。他拿起勺子舀了一个，吹凉了递到周砚礼嘴边：“尝尝？”
周砚礼张嘴咬住馄饨，舌尖触到滚烫的汤汁，烫得他嘶了一声，却笑得眉眼弯弯：“好吃。”
沈清辞无奈地摇摇头，自己也舀了一个，慢慢吃着。他吃饭时很安静，咀嚼的动作很轻，像只谨慎的鹿。周砚礼托着腮看他，觉得这比任何系统任务都要有趣——看沈清辞从冰山融化成温水，看他从“周先生”叫到“砚礼”，看他现在会把第一个馄饨递给自己。
“明天休息？”周砚礼忽然想起沈清辞的排班表，这周他连轴转了四天，眼下的青黑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嗯，补觉。”沈清辞的声音含着馄饨，有点含糊，“你呢？”
“陪你补觉。”周砚礼说得理所当然，伸手替他擦掉嘴角沾着的汤汁，指尖划过他的皮肤时，对方抖了一下，却没躲。
沈清辞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着碗里的馄饨，声音轻得像叹息：“周砚礼，我们……”
“我们什么都不用想。”周砚礼打断他，握住他拿勺子的手，“不用想系统，不用想任务，就想明天早上吃什么，中午睡多久，晚上要不要去福利院看看那几个孩子。”
沈清辞猛地抬头看他，眼里闪过惊讶，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系统”。其实周砚礼早就想告诉他了——那些关于任务、关于信任值的事，在沈清辞说“嗯”的那一刻，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系统昨天又警告我了。”周砚礼笑了笑，指腹摩挲着沈清辞的手背，“说我投入太多，任务要失败了。”
沈清辞的手僵了僵，勺子“当”地掉在碗里：“那你……”
“失败就失败呗。”周砚礼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比起完成任务回去，我更想留在这儿，看沈医生给我煮馄饨，看你手术成功后偷偷松气的样子，看你……喜欢我。”
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沈清辞眼里漾开圈圈涟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拿起勺子，默默把碗里剩下的馄饨都舀给了周砚礼，自己端起空碗喝着汤，耳后红得快要烧起来。
周砚礼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系统的警告音都变得悦耳起来。他凑过去，在沈清辞喝完汤的嘴角亲了一下，这次对方没躲，只是睫毛颤得更厉害了些。
“沈医生，”周砚礼的声音带着笑意，“明天补完觉，去看电影吧？我看最近有部爱情片，评价不错。”
沈清辞沉默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却足够周砚礼听清了。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亮了，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保温袋空了，馄饨的香气还在客厅里弥漫，混着点须后水的清冽，成了独属于他们的味道。
系统的提示音彻底消失了，像是终于放弃了挣扎。周砚礼笑着想，管它呢，任务失败又怎样？
他现在有个会脸红的沈医生，有碗热乎的馄饨，有个被答应的电影约会，还有往后数不尽的、带着真实温度的日子。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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