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橘色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天边漫开一片温柔的粉紫。周砚礼把车停在小区楼下时,沈清辞正对着手机壳里的银杏叶出神,叶片边缘的锯齿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影子。
“发什么呆?”周砚礼解开安全带,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再不动弹,银杏果都要发芽了。”
沈清辞被他逗笑,推开车门时,晚风带着点草木的清香扑过来。周砚礼拎着他们捡的半袋银杏果走在旁边,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开门的瞬间,沈清辞愣了愣。玄关的挂钩上挂着条新围巾,米白色的,和他今天穿的风衣颜色正好相配。周砚礼从他身后探出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昨天路过商店看见的,摸着手感不错,就给你买了。”
沈清辞拿起围巾围在脖子上,长度刚好垂到胸口,毛线的暖意一点点漫上来。他抬眼时,正对上周砚礼亮晶晶的目光,像藏着整片星空。
“合适吗?”周砚礼的声音有点紧。
“嗯。”沈清辞低头拢了拢围巾,耳尖又开始发烫,“挺暖和的。”
厨房很快又飘起了香气。周砚礼系着围裙处理银杏果,沈清辞坐在餐桌旁剥虾仁,指尖偶尔碰到一起,就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窗外的月亮爬上来,把银辉洒在餐桌上,给剥好的虾仁镀上了层淡淡的光。
“明天要不要去逛书店?”沈清辞忽然开口,看着周砚礼把银杏果倒进锅里焯水,“你上次说想看的那本摄影集,我看到出版社出新版本了。”
周砚礼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开了:“好啊,不过得先说好,这次换我给你买想买的书。”他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锅铲,“沈医生上次盯着那本神经外科学图谱看了快十分钟,别以为我没看见。”
沈清辞被戳中心事,脸颊微热,低头加快了剥虾仁的速度。锅里的银杏果咕嘟咕嘟地响着,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缠在一起,像首温柔的夜曲。
晚饭时,周砚礼果然做了银杏炒虾仁,翠绿的虾仁裹着透明的芡汁,配着金黄的银杏果,好看得像幅画。沈清辞尝了一口,鲜得眉毛都要翘起来,抬眼时,正对上周砚礼期待的眼神。
“好吃。”他由衷地说。
周砚礼立刻眉开眼笑,往他碗里又夹了一筷子:“那就多吃点,看你最近瘦了。”
饭后沈清辞收拾碗筷,周砚礼靠在厨房门口看他。灯光落在沈清辞的侧脸上,把他低头时脖颈的弧度照得格外柔和。水流哗哗地响着,泡沫在他指间起起落落,周砚礼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比任何风景照都要动人。
“对了,”沈清辞关掉水龙头,转过身时手里拿着个小盒子,“给你的。”
周砚礼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支钢笔,笔身是沉稳的深灰色,笔帽上刻着片小小的银杏叶。“上次看你记东西总用中性笔,”沈清辞的声音有点低,“这个写起来顺手些。”
周砚礼捏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传过来,心里却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他忽然上前一步,把沈清辞圈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闷闷的:“沈清辞,你怎么这么好。”
沈清辞的后背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他抬手环住周砚礼的腰,把脸埋在他颈窝,闻到淡淡的皂角香。
“那你要不要……再好点?”周砚礼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清辞没说话,只是把环在他腰上的手收得更紧了些。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更亮了,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织出一片温柔的网,把相拥的两人裹在中间,像裹住了一整个冬天的温暖。
第二天的书店里人不多,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书架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沈清辞站在医学专区翻书时,周砚礼就举着手机跟在后面拍,镜头里的人蹙着眉看书的样子,被阳光镀上了层金边。
“又拍?”沈清辞合上书,无奈地看他。
“难得抓拍到沈医生认真的样子。”周砚礼把手机屏幕凑过去,照片里的人睫毛很长,侧脸的线条柔和得不像话,“你看,比银杏林那张还好看。”
沈清辞抢过手机想删,却被周砚礼笑着躲开。两人在书架间追闹起来,撞到了一排散文选集,哗啦啦掉下来好几本。周砚礼慌忙去扶,手指却不小心压住了其中一本的扉页。
那是本旧书,扉页上用钢笔写着行小字:“愿我们都能在鸡零狗碎里,找到闪闪发亮的快乐。”字迹清秀,和沈清辞的笔迹有几分相似。
周砚礼的动作顿住了。沈清辞凑过来看时,忽然想起这是大学时攒钱买的书,后来搬家时弄丢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喜欢?”周砚礼抬头问他,眼里的光很软。
沈清辞点点头。
结账时,周砚礼把那本散文选和神经外科学图谱一起放在柜台上,还顺手拿了本银杏食谱。“以后学着给你做银杏甜品。”他晃了晃手里的书,笑得像只偷到糖的狐狸。
走出书店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周砚礼拎着书走在左边,沈清辞的围巾被风吹得飘起来,他伸手按住时,指尖刚好碰到周砚礼的手背。
“冷吗?”周砚礼停下脚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肩上,“早知道多穿点了。”
沈清辞裹紧外套,上面还带着周砚礼的体温。他抬头时,看见周砚礼的耳朵冻得有点红,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你才该多穿点。”
周砚礼抓住他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掌心相贴的温度,比任何暖宝宝都要管用。两人并肩往家走,影子在路灯下忽长忽短,书袋子偶尔碰到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
“沈清辞,”周砚礼忽然开口,声音在晚风中有点飘,“我们把证领了吧。”
沈清辞的脚步顿住了。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微微睁大的眼睛。
周砚礼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时,里面不是戒指,而是两片压平的银杏叶,用细银链串在一起,在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我知道有点仓促,”他的声音有点抖,却异常认真,“但我想把这个秋天,还有以后的每个秋天,都锁起来,跟你一起过。”
沈清辞看着那两片银杏叶,忽然想起手机壳里的那片,想起银杏林里的约定,想起厨房氤氲的蒸汽,想起围巾上的暖意。他伸手接过项链,指尖碰到周砚礼的手,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
“好啊。”沈清辞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像落在心湖上的雨,“不过得等我下夜班,后天上午民政局人少。”
周砚礼愣了愣,随即笑得像个孩子,猛地把沈清辞抱起来转圈。书袋子掉在地上,几本新书散出来,其中一本摊开的页面上,刚好印着句话:“最好的日子,不过是你在闹,我在笑,如此温暖过一生。”
晚风吹过,带着远处桂花的甜香。沈清辞靠在周砚礼怀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格外长,长到能把一辈子的温柔,都细细密密地装进来。
而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是新消息提示。沈清辞拿出来看时,发现周砚礼又换了屏保,照片里的两人在书店门口相视而笑,背景是漫天的晚霞,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屏幕上方的时间,刚好指向晚上九点零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