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在凌晨一点回到了“夜莺”。这个时间点像是刻在他生物钟里的强迫症——每日工作终结时,总要回到这个即将被改造的地方看一眼。
酒吧里只留了一盏吧台灯,光线将威士忌杯下的蒲公英素描照得发亮。他拿起那张纸,茸毛的线条被冷凝的水汽晕染开,像是真的在随风飘散。
“劣质工具不会画这种东西。”他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指尖无意识抚过那道疤痕。手机在这时震动,屏幕显示“父亲”。
“下周三的董事局会议,你最好能拿出让人信服的改造方案。”严父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背景有高尔夫球杆划破空气的锐响,“如果业绩没有起色,那块地皮就按原计划出售。”
电话挂断后,严浩翔将杯中残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冰块早已化尽,喝起来像某种苦涩的药。他打开监控回放,画面里宋亚轩在演出结束后独自擦拭话筒架,然后蹲在舞台边缘修改乐谱,后腰的蒲公英纹身从衬衫下摆露出来。
像个在战场上种花的傻子。严浩翔关掉监控,却把那张蒲公英素描塞进了西装内袋。
---
周三的董事局会议像一场精心编排的狩猎。当严浩翔展示“夜莺”转型livehouse的企划书时,一位董事突然发难:“据我所知,你所谓的王牌驻唱,是个差点被学院开除的问题学生?”
投影幕布上赫然是宋亚轩的档案,重点标红了“疑似学术不端”的记录。严浩翔面不改色地切换PPT,下一张是宋亚轩演唱时段的营业额对比曲线,猩红色的箭头强势上扬。
“我要的是能创造120%利润的歌手,不是道德标兵。”他目光扫过发难的董事,“况且,各位当年发家时,谁档案里没几条需要模糊处理的记录?”
会议室陷入僵持时,严浩翔的手机亮起。是宋亚轩发来的demo小样,文件名《裂缝里的月光》。他直接外放了副歌部分,沙哑的声线撞击着桃木会议桌:
“他们用规则筑墙/用流言砌窗/却忘了月光不需要签证——”
满室寂静中,严父突然笑了:“这男孩有点意思。”他转动婚戒,这是妥协的信号,“给你三个月证明这个荒唐计划。”
---
宋亚轩收到严浩翔的消息时,正在地下室隔音间录制和声。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明天开始,用专业设备录歌。地址发你。」
附加的地址是市中心顶级录音棚,预约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当他抱着吉他赶到时,发现严浩翔靠在调音台前喝咖啡,眼底有连续熬夜的血丝。
“为什么是这个时间?”宋亚轩看着玻璃窗外沉睡的城市。
“白天这里每小时租金够你再赔十瓶假拉菲。”严浩翔推过一份乐谱,是他手写的编曲修改意见,“副歌第二段转调太刻意,像在讨好听众。”
宋亚轩怔住。三年前他的导师说过同样的话,那时他因此放弃了参加国际比赛的机会。他低头调试琴弦,突然问:“你手腕的疤,是怎么来的?”
严浩翔搅拌咖啡的动作停顿了一秒。“小时候摔的。”银勺撞在杯壁上,发出脆响,“和你打碎酒瓶一样,意外事故。”
监控镜头在角落里无声转动。宋亚轩忽然对着玻璃唱起修改后的副歌,声音像月光渗进裂缝。严浩翔发现自己在璃倒影里笑了,这是本周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