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窗外织成密不透风的帘幕,视频会议中断的提示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那架三角钢琴上方的射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满是雨痕的玻璃窗上。
严浩翔的手还握着宋亚轩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骨头发疼。但宋亚轩没动,他看见这个男人眼底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那种永远掌控一切的冷静面具,在父亲挂断视频的瞬间出现了裂痕。
“他从来不会多给我三秒钟。”严浩翔突然说。握着宋亚轩手腕的指节泛白,那道陈年疤痕在灯光下像条僵死的蜈蚣。“十五岁第一次赢棋局是这样,二十岁接手破产项目也是这样。”
宋亚轩的指尖还压在琴键上,一个未完的和弦悬在空气里。他忽然翻转手腕,用带着琴茧的指腹贴上那道疤。严浩翔猛地一颤,像被烫伤般要抽回手,却被更用力地按住。
“别动。”宋亚轩的声音比琴弦的余振还轻,“这道疤……是棋盘砸的吗?”
雨声填满了漫长的沉默。严浩翔终于松开钳制,却转而抓住宋亚轩的手指,带着他按下一组不和谐音。琴弦在箱体内剧烈震动,像某种失控的心跳。
“是奖杯。”他扯出个扭曲的笑,“我摔碎了全国奥数冠军的奖杯,用碎片割的。那年我发现自己下棋时在想肖邦的谱子。”
宋亚轩的呼吸滞住了。他看见十五岁的严浩翔坐在颁奖礼上,用奖杯碎片在手腕刻下反抗的记号——多么可笑,连叛逆都带着严氏家族追求极致的烙印。
“继续弹。”严浩翔突然把额头抵在他单薄的脊背上,温热的吐息穿透衬衫,“弹那首……你在地下室总练的《雨滴》。”
宋亚轩的脊背僵直了。原来那些深夜的监控镜头后,始终有双眼睛在看他。他抬起双手,让音符从指间流淌出来。不是肖邦原谱里忧伤的雨滴,而是他改编的版本——带着布鲁斯即兴的切分,像雨点不甘屈服地敲击着囚笼。
严浩翔的额头依然抵着他的背,西装面料下传来不正常的体温。当宋亚轩弹到转调段落时,突然感觉到后背衬衫湿了一小块。不是汗,是更灼热的液体。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停。只能把左手旋律放得更轻,像在安抚受伤的野兽。右手即兴加入了一段崭新的旋律,温柔得不像他往日的风格——那是他看见蒲公英在石缝里开花时写的片段,从未给任何人听过。
严浩翔突然伸手越过他的肩膀,右手小指轻轻勾住他弹奏的尾指,左手无名指压下一个降调。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让两人的心跳在琴箱里共振。
“你导师的雪茄疤,”严浩翔的嘴唇几乎贴在他耳后,“我会让他用弹琴的手来还。”
宋亚轩的指尖在琴键上打滑,带出一串慌乱的滑音。他想转身,却被严浩翔从身后完全环住,男人的手掌覆住他手背,带着他弹完最后一段变奏。
雨停了。月光突然破云而出,透过水痕斑驳的玻璃,在钢琴漆面上碎成万千银箔。他们在渐弱的琴声里看见对方映在窗上的眼睛——严浩翔眼底的冰层裂开了蛛网般的缝隙,而宋亚轩瞳孔里野草般的倔强中,悄然开出了一朵蒲公英。
“严浩翔。”宋亚轩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刚才弹错了一个半音。”
回应他的是骤然收紧的拥抱,和落在烫伤疤痕上的一个吻。像月光终于吻到了裂缝里的种子。